乃思得一策,凡袁平时经过之地,若辈决不敢阑入,恐彼饥不择食,受其蹂躏也。更于下体着红裈,以示区别。即有时为其所见,知非己之禁脔,遂望而却走,不敢存染指之心。顾婢仆中亦有夙抱坚贞主义,当彼突如其来时,毅然不许问鼎者,则其人纵不致有生命之危险,亦将遭其鞭挞,立即逐之去,盖恶其忤已也。相传叶氏曾蓄一美婢,袁久涎其颜色。一日,竟施以强迫手段,婢弗允,大声疾呼。袁力批其颊而去。婢含羞无地,遂雉颈自尽。袁诫家人勿泄其事,殓而瘗之郊外,伪言侍婢猝膺暴疾死。外间虽明知其底蕴,然亦莫敢加以訾议,恐其祸及己也。足见袁之势力大矣。
袁平时最恶人吸食鸦片。自为民国元首后,因理烦治剧,精神上时有不济,遂徇其爱妾忆秦楼之请,间与芙蓉城仙子结接。吻缘既久,则竟不可一日无此君矣。先是,忆秦楼本为西子湖边一妓女,素有烟霞癖。袁与之结合时,初不知也。比归,袁始悉其为黑籍中人。以宠爱故,遂亦听其所为。忆秦楼每届侍寝,则必以鸦片进要袁略食少许,袁不可。继以神致苶惫,忆秦楼因告以鸦片效力,吸之可为体质上之补助。袁试之,果如所言。由此,乃与忆秦楼结一良好伴侣矣。当帝制问题发生也,袁氏与六君子十三太保等人往往俾昼作夜嗟商兹事。袁见杨度叙话时汗出嚏流,逆料其必为隐君子。因诘之曰:“皙子亦有阿芙蓉癖乎?不然,胡作此委顿状也。”度知不能隐,具实以告。袁曰:“吾当饷汝以陈膏可乎?”度献媚曰:“陛下果钦赐阿片,微臣敢不拜嘉哉!”袁亟呼内侍取烟具至。度视其装潢精致,且极珍贵,询曰:“此即陛下物乎?”袁漫应之。
度遂吞云吐雾,兴高采烈。未几,一婢女自内出,白诸袁,谓十姨命婢子来索烟具,脱异迟延,则瘾发矣。度始知袁之姬妾中,亦有与己赓同调者。出谓人曰:“昨宵承皇上降恩,以皇妃所有之烟具赐我一试,呼吸时尚有美人口脂香沁入心脾。是亦旷古未有之盛典也。”或讥其语涉诞妄,度则指天誓日,以坚人信云。
袁于前清督直时,曾因办理要公,至热河勾留月余。公余之暇,不惜出重资贿赂守行宫之管理大臣,入宫中参观。更至秘殿,一视欢喜佛像。所谓欢喜佛像者,即男女秘戏图是也。
相传满清圣祖暨高宗,性极好淫,况当承平时代,无所事事。
于是选声征色,恣意****。顾意犹未足,乃召蒙藏活佛,摩肖男女纵横****状计百余种,陈列行宫秘殿内,以备皇上临幸时挟诸嫔妃按图行乐。此类图像,本秽亵不堪言喻,其以欢喜佛称之者,盖美其名以冀遮掩外间耳目也。闻欢喜佛种类分为三种。一塑象,二画象,三绣象。就中以塑像为最肖。竟体以赤铜为质,外敷以去毛存鞹之羊皮,肤色皙白,与人肌无丝毫异。
凡手足肢体,悉括以机捩,另有总枢纽藏诸发际。苟欲觇其戏术,第须以一指纳之,则周身皆动,每室必设男女欢喜佛相二。
自顶至踵,濯濯者一丝不挂。有并立者,有偕卧者。若机关发动时,其送迎状与生人无殊。故圣祖高宗以是像存储热河。谓俟异日,嗣主大婚前来此展视,以作模范。俾知男女敦伦之道,是真不可理解之恶习矣。当时,袁氏展览既毕,阴与管理大臣某磋商,拟以摄影机一一摄之,携入京师,永为闺中宝笈。倘得允诺,愿以万金为寿。某利其金,径诺之。诫袁秘密从事,脱为他人知者,获咎非浅。袁曰:“诺。”及摄影迄,遂挟之归,秘不示人。虽于夫人亦弗知之者,惟其诸妾己耳。迨袁欲帝制自为,筹备各事不遗余力。忽忆及行宫欢喜佛像,拟夺为已有,以备晚年行乐。因派其心腹数辈赉手令,赴热河勒令管理员献此诸佛像,出载之京师,诡言此项秽物足为前清列祖列宗盛德之累,不如销毁之。既免中外人士所腾笑,亦且弗留兹孽障贻害后人。管理员信以为实,悉数交袁之心腹。用巨木箱装钉之,由京奉火车转运入京。谓系府中采办之什物。沿途无有敢盘诘者。袁辟一密室置欢喜佛于其中,暇时挈爱妾入室观览。且肖其秽状,谑浪笑傲,靡所不至。诸妾每谓其中有十数形容为有生以来见所未见云。亦一秘史也。
敕封嫔妃之趣谈
当洪宪未改元以前,袁欲觇各省军民两长之向背,乃先大封五等勋爵为收买人心之计。诸妾不知其用意,群向袁诘其故。
袁具告之。洪姨与忆秦楼性极狡黠亟儳言曰:“老爷子对于各省将军巡按使既有特殊之封典,胡忍令我辈向隅?揆诸势理,似未昭公允。”袁曰:“若辈职封圻,且握有重兵在手。虽迭次上书请愿,吾究不识其言之真否,故不得不予以虚荣以笼络之。尔曹为之家人,何必如是急急?俟吾登极后,自有位置尔曹也。”诸妾不可,谓其厚于外人而薄于眷属,于是相与噪聒不已。袁知其不可理喻,因戏谓之曰:“尔曹试各拟议其封号告我,吾将一一如议,予以敕封可矣。”忆秦楼首先独持反对态度,亟致词曰:“敕封嫔妃系何等重大事体!我等妇人女子乌能自议封号?且我辈议之,虽蒙老爷子如言办理,仍不啻自封之也。然试问各将军巡按使之公侯伯子男荣典,果为老爷子所厘定乎?抑亦彼等自行拟就而请赐爵乎?如其自行拟议,是袭韩信请封假齐王故智,而谓若辈敢为乎?吾侪今日之事,须乞老爷子颁赐名位,方为正当办法。否则宁甘以媵妾终其身。
或俟老爷子他日御极时,再册立他妃亦无不可。”袁笑曰:“女苏秦又来引经据典作说客矣。”初,忆秦楼最喜涉猎经史,而记忆力甚强。所阅书籍,能不遗忘,又工词令,袁使之掌管府中内部书札。每与袁辩论辄敷陈史事为佐证,袁戏呼之为女苏秦。此次为封妃事,侃侃而谈,袁受其诘责,故又以是语谑之也。忆秦楼曰:“妾今兹据理争执,非为妾个人竞此虚荣,实为全体姊妹行正名分尔。老爷子果怜妾等相随多年,俯如所请则受恩者,正不独妾一人已也。”袁爱其灿舌如花,亟应之曰可。第封妃之事,有两种类别。问何谓两种类别。袁曰:“有生子与不生子之分。生子者,宜根据母以子贵之条,当封之为妃。其未生子者,则合居贵人之列。时忆秦楼独无所出,闻是语,颓然色阻。欲与之争,然事关个人名位,于理未合,且历代久有成例,更不能凭口舌所可发生效力。沉思良久,不禁泪涔涔下。洪姨即进而为调人曰:“古例不可拘泥也。方今时代较往昔不同,老爷子宜变通办理。妾意,封妃问题,宜以曾随侍老爷子三年以上者为鹄。其年份较浅者,则当有等差之别。
正不必拘于生子不生子间较量之也。”袁聆其语颇近理,意将许可,此际其第十三十四十五三妾已各产一子,毅然表示反对。
曰:“吾侪入府,虽未满三年以上,然呱呱在抱者,独非老爷子一块肉乎?脱如洪姨建议,似于理上说不过去,还请老爷子三思之。”洪姨恶其倔强,因力斥其妄。三妾出死力与之争执。
两方辩难至一小时之久,辄未得要领,其最后结果,则仍从洪姨之议。袁除立于夫人为皇后外,其余由高丽姨太至忆秦楼止,共十人,俱册封为妃。忆秦楼以下,均为贵人,而名号则各以其母家姓氏为标准。例如高丽姨太,则称之曰闵妃。小白菜,则称之曰黄妃。余悉由此类推。凡若是俟一经身居大宝,即颁赐正式封册,议既定,诸妃欣然而退。当袁拟议诸妃名称时,闵妃两字,顿触在朝鲜往事。回忆当年与闵妃何等亲爱,曾几何时,己将贵为天子。而彼闵妃者,自甲午一役后,已为死人长眠地下。由今思昔,不觉潸然泪下。嗟乎,若袁氏者,可谓多情种子,信不诬也。
内监与女官及诸妃争执之交涉
小德张者,清室内监之一分子也。当供奉清官时,其权力虽不及崔李两总管,然亦深得西后之信任。自西后升遐后,小德张仍给役于宫中。隆裕后远鉴历代阉宦之弄权,近证那拉氏宠幸李莲英之失德,因对于若辈从不假以词色,亦仅使之备驱遣供奔走而已。以故,小德张数年来颇郁郁不得志。泊乎革命军兴,清帝退位,隆裕后曾放逐若辈出宫,别谋生计。惟小德张则眷恋故主深思,不忍遽去。遂请于隆裕后,愿效涓埃之报。
隆裕后悯其词旨恳挚,乃许之。顾宫中大非畴昔之华既,每岁所入,除应得之薪资外,决无丝毫外款。坐是之故,手头日渐窘迫焉。闻袁氏欲为帝,意必召集内监,不如先事运动。以已老供奉资格,苟得入事新朝,则总管一席,当可如操左券。于是卑礼厚币,往谒三朝元老某钜公,要求为己先容。某钜公不忍过事峻拒,诺之。越日,入府见袁面陈要公时,袁正与诸嫔妃共坐一室午餐。闻某钜公至,亟召之入。盖某钜公与袁为总角交,其家人妇子,向不回避故也。某钜公乘间白小德张事。
袁笑而谢之曰:“寺人为祸,史不绝书。久已垂为炯戒。吾今方且事事矫正清室之失,岂宦官一事,吾独蹈其覆辙乎?且小德张势力,虽不及李莲英伟大,然吾闻其当清廷末叶时代,亦曾招权纳贿,特以其严守秘密主义故,外间卒不之知。惟吾能侦察其底蕴耳。且吾意与其使用宫监,不如改用女官。原女官蛰居宫中,其智识较短,绝对无干预政治上之行动。吾异日苟得幸膺天命,女官之设,在所必行。至于内监,则吾不敢闻命也。”时袁之诸妾在侧,闻是语,颇不以为然。盖以袁夙为****之野心家,恐一旦设有女官,袁必觊觎其姿首较佳者,存问鼎染指之心。他日,宫廷中隐患,较阉宦专权之害尤大也。于是群起而力梗其议。袁怒曰:“兹事实于国家体制上有莫大关系,岂汝辈妇人女子所得而干预之。且吾之权力,既能奄有天下,宁区区女官,独不能自由改设乎?”诸妾坚执弗可,几与袁大起冲突。某钜公出为鲁仲连,排解于两方面之间,颇费唇舌。其排解之法,略谓使用内监与女官两问题,今姑从缓,容俟斟酌妥善,再行取决。然鄙意无论用内监女官,总宜有严格的限制始可。然执两者平心衡之,女官似较优于内监也。诸妾疑某钜公语涉左袒,于是以冷语讥嘲,谓国务卿不应干涉袁氏家事。某钜公知其不可以理喻,亟兴辞而出,嗣诸妾卒从袁命,以女官代内监。更多方物色相当人材,以承斯乏云。
有安女士者,曾为京师某女学校之校长。徐娘虽老,而丰致犹佳。惯喜于女界交际社会上,崭然露其头角。且态度雍容,言词和霭。与人语,先默揣人之心理而后发言。以故,每有建白,辄得大多数之赞同。京师人士,咸赠以雅号曰安琪儿。盖以其颜色冠绝同侪也。安女士自言幼时曾遍游欧美各国,于新智识上,当有经验。惜中国女权尚在萌芽时代,己无所发展,故暂居校长一席,以韬光敛彩。待他日女权发达,将于政治舞台上占一重要位置。京都人士聆其伟论,咸许为当今女志士。
及侦察其行事,又多与平素高自期许者,大相悬殊。彼盖本无一定宗旨,大率以谁方面势力优胜,定己之从违。当共和成立时,女士则高谈革命利益,灿舌如花,津津有味。如自由、平权诸名词不绝于口。迨袁欲帝制自为,彼又首先倡言,今兹中国,非仍实行君主立宪不可。或辄笑其趋向不一,因诘质之。
女士曰:“大凡吾生于新旧过渡时代,万不能与世界潮流倒行逆施。吾之有时赞成民主,有时主张君主,盖有特别之眼光与毅力观察而决断之,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也。”或不能辩难而退。比闻袁氏拟于宫中执役者改用女官,女士色喜曰:“吾之时机至矣。”乃以女校长名义,请谒袁氏。意将效毛遂之自荐,而攫取女官长一席也。袁以公务冗烦,无暇接见。遂使其诸妾招待之。既见女士,则于请安跪拜诸礼节,无或缺一而状极足恭。诸妾叩其来意,女士据实以告。诸妾曰:“兹事吾侪未便自主,须陈请老爷子决断之。但得彼曰:诺也。则事谐矣。
“女士曰:“能必其允许否乎?”诸妾曰:“是未敢必,吾侪姑为子进言可也。”女士再三叮嘱而去。越日,又来。诸妾告之曰:“昨已以尊意代达老爷子矣。彼拟召女士接谈后,方可酌夺施行。今幸女士莅止,吾侪当为介绍人,第烦稍须时刻尔。
“女士喜甚。候至晚餐后,袁始入室休憩。诸妾即挈女士,晋谒袁氏。袁觇女士态度词气,俱雍容大雅,女官长一职,差堪当选。及一转念,又恐其受南方革命党贿嘱,藉此进身,将施己以暗杀手段。思及此,于是又栗栗有戒心焉。因未置可否,即挥令女士退。女士默察袁之状态,似不慊于己者。因亟筹乘间梯荣之策。适各省民意代表团晋京,上书请愿,女士遂揣摩风气,召集京津女学校全体学生,联名呈劝进表,而以己名首列。袁览表讫,笑门:“安女士颇识大体,吾甚激赏之。今而后当以侍从女官长一职畀彼也。”越日,果践其言。而安女士兴高采烈。公然以女官长资格出入宫庭无禁矣。事袁氏诸妃,进退称旨,且尤工媚术,故诸妃对待女士,宛如家人妇子云。
陆建章绝世奇闻之奏摺陆建章者,为袁当日小站练兵时之旧部也。为人极工心计,尤善揣摩人之意旨。随袁多年,悉受其信任而弗衰。然个中黑幕,尤有特别之奥援在焉。相传陆之宠妾湘云,本为越西勾栏中人物,与袁氏第十妾忆秦楼为姊妹行。当袁为民国元首时,陆犹居闲曹地位,颇郁郁不适志。因与湘云密商,使之入京,请托阿姊妹忆秦楼,为己要于袁畀一重要位置。湘云允之,即日首途,未及月馀,陆居然攫取陕西将军一席矣。先是,忆秦楼受妹运动,乃向袁白其事。袁初拟拨予以师长或各部次长之职,忆秦楼不可。曰“彼人目的,盖在职领封圻也。”袁曰:“朗齐即陆之字资格与威望,实不称是职。吾脱破格用之,其如舆论何?”忆秦楼不能强辩,第以冷语谓袁曰:“吾枉为堂堂民国元首之爱姬,而势力弗能庇一妹,耻孰甚,又何贵鹜此虚荣为也!”袁悯其词旨恳挚,遂允所请。适陕军长因故开缺,袁即以陆承斯乏。陆感忆秦楼刺骨,闻其最嗜阿芙蓉膏,每月必以大宗烟土报效。虽京师厉行烟禁,无处购买,而忆秦楼之所需,不虞或乏,皆陆之馈进也。迨袁氏筹备帝制,陆首先单独上表称臣劝进,更倩秘书为湘云拟一进呈忆秦楼稿件,颂扬其不日将进位为妃之荣幸。篇中措词,有皇姊臣妹之称谓,是真亘古未有之奇闻也。奏稿之外,又贡献珠宝钻翠等物无算,以备袁氏登极后,宫中后妃为装饰品上之用。忆秦楼得此项物品,秘而弗宣,悉数吞没为已有。计其价值约在十万金以上。
故袁氏死后,诸妃中私囊富有,当以忆秦楼首屈一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