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潜战关东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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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铁少侠偷梁换柱 双雄侯家沟会晤

侯立鉴决定去见一直想见又不允许去见的傅景阳。他的好友傅景阳被日本当局宣布无罪释放,可又一直派特务监控。促使侯大侠下定决心的原因,一是吓唬他的工运部长丁文理被捕叛变,他看不起这种假革命,主要还是原特支书记山东人王永庆,敢于同党内的错误思想作斗争,不怕被开除党籍的危险。这一反一正的典范,给他人生里程以极大的启迪。他自己去看一位朋友、战友且在狱中表现极为坚定的同志,还顾及这哪,还算什么党员?江湖之义也不顾了吗?他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找帮手帮他实现这个心愿。

这天,老母亲的病情好转,他便跑到城里来,坐人力车到人力车行。他撮到古天的面前,说:“古天兄弟,拉我去酒馆,我有事找你!”古天明白非同小事,二话没说,便拉他去一家酒馆要了个单间,上酒上菜,边喝边说。侯立鉴说明来意:“我要和傅景阳见面,你得帮我个忙。”古天一听是这事,说:“侯师傅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况傅景阳早就想见你,说吧,我听侯师傅指派。”“哎,不是指派,是要你帮忙,把特务引开,让我进傅景阳的家。”侯立鉴如是地说。古天大眼睛悠悠一转悠,一脑门子聪慧劲儿,说:“与其你去见他,还真不如把他接出来见你,这样更容易也更安全。”侯立鉴听了眼前一亮,说:“好啊,这样更好,只是特务们盯着傅家,怎么能把傅景阳接得出来?”“侯师傅请略等。”古天放下酒杯走出去,招一辆人力车过来,交待两句又回来与侯立鉴碰杯。过一阵子,大海来了:“古天大哥,有何吩咐?”抬手对侯立鉴打下招呼,侯立鉴也抬手示意请坐,古天抬手挡阻,说:“哎,大海,你去趟铁记镖局,把铁武、天亮接到这儿来,快去!”“是。”大海应道,向侯立鉴打个告别手势,人走出去。古天说:“铁杆兄弟,两肋插刀。”侯立鉴回忆说:“那年我带大宽来城里抓捕凶手花田定三,就是你,大海,还有一位兄弟,帮我们把凶手押回工厂。那时我就发现你是一呼百应。所以,你方才说的,我是坚信不移。”古天说:“我这种关系,都是拿心和命换的。”侯立鉴点头,突然问道:“古天兄弟你要把铁武兄弟找来,有何打算?”古天告之说:“把傅景阳从特务们监视下捞出来,铁武比我有优势。”“哦!咋讲?”侯立鉴不明白。古天说:“我可以带车行的兄弟们去,但赤手空拳,特务们无惧,很可能发生殴斗。如果铁武出面,带他们镖局的伙计,可以携枪带刀,这是当局允许的,特务也得惧三分。”“可别打起来呀!”侯立鉴担忧地说。古天将手一摆说:“不会的。主要靠智取,干这个铁少侠最有办法。”接下来,便讲到之前,侯立鉴传话不想与傅景阳相见,捎一卷钱那事,他说:“话传多少人没变,钱是滚雪球地增加,可天亮几次没送进去,最后还是铁武、木兰兄妹,高来高去,便把天亮给送进去了。若不,咋称铁武为铁少侠呢。”讲到这事时,侯立鉴很愧疚地说:“那件事,我伤了傅景阳的心,可是没办法。”抻了抻他说:“我当真人不说假话,当时我加入了地下党,后来公开了,也没啥保密的了。当时有纪律约束,我请示党组织,与我单线联系的是工运部长丁文理,他说傅景阳是工学会会长,人放了,可特务们监视他,你去见他,那会给党组织带来危险。而且警告我说,我敢擅自去见,就立即清除我。所以我回话拒绝。”“傅景阳也是你们地下党吗?”古天随口问道。侯立鉴是个组织纪律性很强的人,他哪敢暴露傅景阳的身份,便忙道:“这我也搞不清楚。他在工学会,我在福纺厂,是领导工人罢工把我俩搅在一起了。他找我,八成是想通过我,寻找唐宏经、高吉山等工学会的领导人,可都在通缉追捕令下四分五散了呀!”侯立鉴费了一番口舌遮掩。古天一笑,转变话题说:“日本当局破获地下党,抓捕50多人,这事公告了全市,后来知道把你也抓进去了。之前我也觉得侯师傅变了,变得很不仗义。傅景阳遇到困难,找你你不见,谁也想不通。当知道你是地下党之后,我就明白了,你是不可以违反地下党纪律的。等你和傅景阳见面,说清楚,他也不会计较的。”侯立鉴唉叹一声说:“我是不会失去景阳这位朋友的,我找他也是想同他谈谈,趁早离开关东州这个鬼地方。人挪活,树挪死,到哪儿不一样干?何必窝在这儿,受日本人的窝囊气呀!”古天赞同地说:“侯师傅,你说的太对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以傅景阳的能力,到哪儿也是一条龙。来,喝酒!”两人是酒逢知已千杯少。

大海把铁武、天亮接了来。天亮见到侯立鉴,便翻老肠子说:“侯师傅,我姐夫要见你,你为啥不见?忒不仗义了吧?你们可是老朋友,咋变得那么快?”这小子对那事一直耿耿于怀。今天碰见了,他可不客气。

侯立鉴看了一眼古天说:“你看看,天亮对我误会这么深,真叫我有口难辩呀!”那意思是让古天为他解释。古天不只在天亮面前,就是在铁武面前,也是倍受尊重的大哥,他说:“天亮,你说什么呢?侯师傅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侯师傅当时加入了地下党,那是受组织纪律约束的,他向上请示了,上边不允许,何况傅景阳大哥当时被特务们监视,现在看侯师傅不但没错,而且有功。”“还有功?有啥功?古大哥,你别为他辩解了!”天亮不依不饶。古天脸撂下来:“天亮,你听我讲嘛,你又不是没听说日本当局破获地下党的事,一次抓捕50多人,那次侯师傅也被抓进去了,不然,还会怀疑侯师傅与景阳大哥呀?那会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你动动脑筋,琢磨琢磨,搞清了你再说话。”古天一喝唬,而且是在解释,天亮真就哑口了。铁武见古天这么认真,说:“天亮,听古天大哥的,对侯师傅,你永远都不要怀疑,他是三陷囹圄,响叮铛的硬汉子,你我都得向他学习!以后,不许这样不尊重侯师傅呀!”他是铁少侠,铁记镖局的少当家,从严格意义上说,他是天亮的东家。他哪还敢吱声呀?

话说开了,铁武、天亮入座,加上碗筷,斟酒加菜。侯立鉴有求于人,今天要大方一回。开始研究正事,一句话,就是侯立鉴要与傅景阳会面。而傅景阳的家门口一直有特务监视。禁止傅景阳出来,也不让外人进入,等于软禁。妻子、儿子出来,都需经盘查允许,而且派人跟踪。除了铁武、木兰护送那次,天亮也没再进去过。这比探监还难。天亮干眨巴眼。

可这事可难不住神行太保古天和铁少侠。镖局丢镖,铁武孤胆英雄,单人独马闯山寨,夜探迷宫,查清底数,为镖队攻山寨夺镖打先锋,名扬江湖。他说:“侯师傅,不用你去见景阳大哥,我把他接出来见你,说吧,让我把人送到哪儿?”侯立鉴高兴地赞道:“铁武兄弟,你与古天,可真是英雄所见略相同,都说把景阳接出来见我。可那行吗?”古天笑道:“我与铁武不谋而合,就是说这样容易且安全。可侯师傅心不踏底,铁武,你说说打算怎么把景阳大哥从特务眼皮底下接出来?”铁武说:“天机不可泄露,不过,为让侯师傅放心,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比古天大哥车行的人,优势就是我们镖局的人,可以携带刀枪,这是当局允许的,特务也会惧三分。我再想想如何智取,仅此而已。”

古天翘大拇指,说:“这事就得你铁少侠办。”天亮说:“铁武二哥,可别漏了我!”铁武:“古天大哥点了你的名,哪能少了你吗?让你和你姐、姐夫也见上一面。”

侯立鉴思之说:“那还是把景阳送到我家吧。只是,古天兄弟,你得帮我把去我家监视的特务赶走,特务们是偶尔去我家那儿。”

古天说:“那好办。铁武哪天动手告诉我一声。我多带几个车行的兄弟去清理现场。”

铁武说:“明天傍晚,我准时把人送过去。”

古天说:“那好,我明天下午带人去侯家沟等你们!”

分散后,侯立鉴怀着兴奋和激动的心情,买了他想买的肉和海产品,一是给病愈的老娘改改馋,二是得招待老朋友。他估摸,他与景阳得谈个通霄,又打两斤烧酒,往回赶。

铁武和宗保骑马,带一辆镖局的大车,车上坐六七名伙计,都携枪佩刃,去走镖或接镖的样子,而且插着“铁记镖局”的三角镖旗,从复州老城里走过。大车在傅景阳家院大门前停下,冯庆和天亮跳下车,冯庆手里提着一只打水的柳灌斗子,天亮亟亟地笃笃地扣门。

守在马路对个的两个特务,一个挑挑子卖瓜果梨桃,此时坐在路边;一个戗刀磨剪子,此时坐在板凳上。两个特务陡然起身,吆喝道:“喂,喂!你们是干什么的?”人便冲过来。铁武骑在马上一抖僵绳挡住特务说:“喂!你们要干什么?”特务们横道:“不许进去!”铁武撞话说:“该你们什么事?”大门咯吱地打开,冯庆、天亮闪身进去。因为大车上还有人,半蹲半坐,遮挡住两个特务的视线,特务急了,拔出枪喝道:“闪开,快闪开!”铁武和宗保两骑打圈,不让两个特务靠近,说:“你们是干什么的,这么横?想打劫吗?”车上的康泰等人刷地端起火药枪,有的抽钢刀出鞘,双方剑拔弩张。这么近,车上几条枪里满膛火药和铁砂子,真要搂火,那可就要了两个特务的狗命。当然,特务要开枪,车上的镖师伙计也够呛。特务们见镖局的人,真有所忌惮,忙亮牌子,说:“我们是警察,别影响我们执行任务!”铁武大笑:“哈哈哈,什么警察?冒充的吧?再不滚,拿你们当胡子土匪对待!”铁武、宗保用马往回挡两个特务,右手始终待拔枪的架式,两马一堵墙。不一会儿,傅景阳穿着冯庆的衣服戴冯庆的沿帽,遮住半张脸,把空柳灌斗子往车上一扔,上了车背朝特务们。天亮也上了车,赶车的大鞭“啪—”地一甩,“驾—”大车动了。

铁武得便宜卖乖说:“真是不顺,水没要着,又遇着两个假警察纠缠,我们走!”一催马和宗保跟了下去。

两个特务不放心,使劲咣咣敲门,门不开。进院里把傅景阳换出来的冯庆,一纵身从西院墙翻跳出去。

铁武来过,熟悉环境,他让宗保断后,自己绕到后边接冯庆,两人一骑去追赶大车。

天近傍黑,铁武带大车来到侯家沟屯头。古天在这儿等,说:“进屯子没事。”“古天兄弟,谢谢了。”坐在大车上的傅景阳说。“朋友有事,理当帮忙,快进屯吧。”古天对影绰的说话声处说。大车轱辘辘过去了。到侯立鉴家门口,侯立鉴正在等接人。傅景阳下车,侯立鉴上前,两人握着手,无言而咽。铁武催道:“两位大哥,快进屋。我安排一下就走,此处不易多停留。”傅景阳还是感动回过身说:“铁武兄弟,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然后被侯立鉴拉着走进院子。铁武点将要冯庆、康泰留下,掏出左轮手枪递给康泰,康泰接过枪,把短铳拔出递给铁虎,铁武别起短火铳说:“你俩担任警戒,保护和送回去,如遇到意外就要拼出性命掩护两位英雄突围。听明白啦?”“听明白了。”两人异口同声。冯庆、康泰两人两把左轮手枪留下,铁武带大车出屯。人力车夫大海在屯头望风,说:“你们先走,我和古天随后去追你们!”大海等古天的人力车过来,两人拉着空车撒开脚步沿大道追了下去。

傅景阳与侯立鉴两位大连叱咤风云的人物,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数不尽的坎坷磨难,终于聚首会晤。两人彻夜长谈,炕桌上有酒有菜。那只是一种点缀。他们之间解开误会,无疑是基于相互信任和理解。傅景阳说:“你在法庭上公开承认自己是党员,且与之公开辩论,这气魄可够大的。也就以此判你的刑。不过,你怕是重新入党了呀!”侯立鉴说:“公开承认,公开辩论,我宣扬共产主义是人人平等的社会,比他们殖民统治下的社会,强百倍千倍。他们判我7年刑。这说明邪不胜正。至于重新入党,没那道理,我入狱前是党员,出狱我还是党员,干么要重新入党?我自己干独立大队。”傅景阳笑了。“独立大队,你咋发展组织?”侯立鉴也笑了,说:“就是呀,这不符合组织原则,所以又去找党的组织,大海捞针上哪儿去找?还是王永庆同志,他是满洲省委派来重新建党的,他派人主动找的我。立即恢复我的组织关系。我也当即建立起铁道工场支部。”“喝酒,喝酒!”傅景阳举杯祝贺他。而后说:“我也有盼头了。”侯立鉴脸上立即浮起一片乌云,说:“景阳,你没有盼头呀,王永庆因反对党内掌权者,被撤了,还差点被开除党籍,现在只保留省委候补委员职务,现在是命令党员上街,贴标语,撒传单,搞飞行集会。每次都有党员和民众被当局抓捕。”傅景阳一愣,说:“那你们支部也上街啦?”侯立鉴摇头说:“我这边属于单线联系,王永庆为了保存党的实力,把我这边给堵死了,他不让参加,否则,恐怕你我就见不了面了。我肯定被抓捕的党员,他们有的思想蛮干得很,多数是被逼的。”

“我找不到组织,就永无出头之日。”傅景阳说。侯立鉴截过话去说:“我急着与你见面,就是想告诉你,你应该离开大连,你是工学会会长,是名人。即便你在这儿恢复你的组织关系,你能出去活动吗?把你赶到街上去,我看用不了三天,就得再把你投进监狱。”“你是说,我得离开?”傅景阳问。侯立鉴答:“离开大连是你最佳的选择。‘九·一八’事变,日本侵占奉天(沈阳),我看满洲省委也得往北转移。你应该尽快北上,王立功、金永绪(伯阳)都在北边,有人看见高吉山在奉天铁西,我猜船渠厂的戚鸣山会和高吉山在一起,如今没有熟人和相互信任的人,你很难接上组织关系。人挪活,树挪死,你干么窝在大连这种地方,这是日本武装到牙齿的关东州,是日本殖民地,干么受特务监视那种窝囊气,到外边肯定比这里好干!”

傅景阳通过与侯立鉴交谈,一下子见识不小,他下定决心说:“好,我决定北上!”“那就从我这儿走。古天和铁武会护送你上火车。”侯立鉴说。

傅景阳摇头说:“那可不行,咋的也得回家安排安排。老婆与我风雨同舟,苦命鸳鸯,还有儿子,我不能从二上走。”

白天歇息,傅景阳稳稳睡上一觉。傍晚,留下的冯庆、康泰两位壮士,护送傅景阳回复州城。自然不能从来路归,而是从去路去,他们先住进客栈。夕阳余辉最先照耀他家门前那株高大挺拔的核桃树,树上搭有喜鹊窝,几只喜鹊唧喳地叫。他们得挨到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