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颜劫——萧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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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过了几天,我力气渐渐恢复,萧三郎被永璘留在宫中,自显了避免他回去挨家法棍。他的神情一直有点抑郁,我倒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这天坐在屋外看书,天有点阴,微微起了风,他拿着笛子,望着一株花树出神。永璘在承庆殿召对大臣,他不想去,便留在了奉乾殿。教完了孝堂剑法乐器后,这就么一幅样子,已坐了大半个时辰。我轻轻叫:“三郎?”他嗯了一声,仍是那幅不动不言的样子。我走到他身边,坐下,试探着问:“你——有心事?”他又嗯了一声。我问:“可愿意——跟我说说?”他摇摇头,我微微叹息,这个人平时虽有点目中无人,但心底无私,风流洒脱,原是极招人羡慕的。正唯如此,他的悲伤才更让人难过。“娘娘——还记得胡旋舞么?”他抬起头看我。我迟疑了一下,道:“依稀有点印象。”他道:“跳一段试试。”横笛在口,吹起了曲子。

我进屋换了衣裳,出房随乐起舞,开始有点生疏,渐渐便越跳越熟,一曲舞罢,缓缓定住身形,萧三郎仰天长啸,啸罢笛子一丢,高声喝:“孝堂,抱琴来!”天边风起云涌,雷声阵阵。孝堂将琴递给他他接过琴席地而坐。手按琴弦,拨弄一曲——《风雷引》,他朗朗地道:“娘娘只管随兴而舞,不必拘天形式,但求心之所舒。脑中如何想便如何跳出来,手随心动,身随意动,神化于物外,气沉于丹田,不必管外界如何电闪雷鸣,只管尽情而舞吧!”我闭目凝神,一会儿已除琴声外不闻外界之声,然后缓缓抬手,起舞。

我不知道自己舞了些什么,只觉极是欢畅,心中快美异常,我放声大笑,尽情而舞,任大雨倾盆,任电闪雷鸣,犹自旋转不止,直到琴声戛然而止,我方停下身子。良久才回过神,转头,见永璘坐在御辇之上,亦已全身湿透,怔怔地看着我出神。永琮站在辇边,也傻住了。我蹲身下拜,道:“臣妾参见皇上!”过了一会儿,他低沉地道:“还不快回宫换衣裳,要生病么?”我才发觉全身尽湿,忙回宫换衣。

换完衣裳,我来到外殿,平姑姑捧上热热的姜茶,我闻到味道就不由打了个喷嚏,正巧被换完衣服出来的永璘永琮兄弟看到,两人都笑了。

永璘坐了下来,喝了口热茶,示意永琮,萧三郎坐下,两人谢恩后分别坐了下来,宫女捧上香茶。永璘饮完茶后,才道:“皇后之舞果然惊天地泣鬼神,朕刚刚知道原来皇后的舞姿竟不逊于御乐坊的舞师。皇后——还有什么其他才能尚未为朕所知?”我浅笑,喝姜茶。永琮道:“三郎的琴弹的也甚有气势,若非那磅薄的琴音,又怎能引出娘娘的惊天之舞?敢问那是首什么曲子?”萧三郎答:“风雷引。”“这风雷不仅引来了风雷,更引来一场大雨,除了三郎兄妹,连朕兄弟也淋了个精透,皇后身子怕是抵受不住呢。”永璘笑道。永琮道:“娘娘此时气色看上去倒是不相干的,何况三郎在此,皇上又何必担心?皇上似乎该赏三郎点什么,是他让娘娘今日如此尽兴的。”“唔——”永璘看看我,沉吟片刻,对李大用道:“将云南进贡的那对匕首拿来。”李大用答应着,亲自去取,不多时已捧了只匣子进来,永璘示意他打开匣子,我看了一眼,只是两柄黑黑的似未开锋的匕首,并无出奇之处。萧三郎一望之下,嘴角划出一道会意的微笑。永璘道:“这是云南工匠以西方金铁为母,加以西域玄铁锻造而成,朕试过,也还锋利,今日你们一人一柄,拿回去做防身之用。”两人谢了,一人拿起一柄,三郎道:“好沉!”永琮拿在手里,挥了几下,随手在桌角一劈,茶几的一角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竟是声息全无。我不由一惊,这柄匕首怎的如此锋利?切木如切豆腐,连声音也听不到。永琮自己也怔了一下,看了看手上的匕首,再看看桌角平整的切纹,忙道:“臣弟失礼!”永璘摆摆手,道:“无妨,一张檀木几罢了。李大用,再去取几柄刀剑来,越锋利越好。”李大用转身去取刀剑,拿过来用匕首试斫,竟如切菜一样,触之即折,根本不用花费力气。永璘喜上眉梢,道:“谢皇上赐宝刀。”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唔——”永璘道:“你这一次谢恩才是真的谢朕,刚才不过是敷衍罢了。”永琮笑看看他,也没多说,平姑姑笑道:“那皇上赏给娘娘什么呢?”永璘瞥了我一眼,道:“朕不赏她,她又不是为朕跳的。”我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永璘道:“你去吃点伤风的药,上榻躺着去吧,饶是身子不好还去淋雨,傻!”我起身行了礼,进房休息,听他们压低了声间说朝中之事,本无兴趣,加之吃了药,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醒来后雨仍在下。天黑黑的,屋中都点上了烛火。我起身,走到外殿,永璘在看折子。那两个人却不在了,我问:“王爷跟萧公子呢?”他道:“他们自然回府去了。”我想了想问他:“萧公子回去会不会受罚?”“会,”他道:“萧老夫人家法严厉,不会因朕回护就稍有松驰,不过皇后放心,朕已跟萧子庭打过招呼,叫他伶俐点,手上留情,朕唱不便苛责老夫人,对他还是可以约束的。”原来如此,难怪萧三郎一幅浑若无事的样子。我道:“皇上假公济私,就不怕人说闲话儿?”他道:“说什么闲话?除了稚奴与萧子庭,又有谁知道?三郎本也无多大过错,老夫人不过是借机敲打敲打他,以免他太过大胆犯了皇家规矩。这又不是第一次喽,朕御用的金创药都早已交代给了萧家人了。”我接过刘全递上的茶放在他面前,道:“萧公子经常挨打么?似乎他的胆子并未变小啊。”他笑了,道:“经常倒也不致于,偶尔还是有的,一年总要这么一两次,老夫人怕他习惯了任性,在朕这儿捅出大篓子来,所以须得时常警醒着他,那是他的家事,朕也不好太多过问的。”看我一眼,道:“以往稚奴总要为这个落泪难过,如今自然不会了。”我笑:“娘打儿子,天经地义,我凭什么难受呢?”他道:“好歹也是娘娘的亲兄长,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况三郎平时对皇后多有照拂,就算皇后现今心冷,也不宜面有欢容。”口气中已透着不悦。我道:“皇上说的是,来人,备轿。”他问:“这么晚了,皇后要去哪儿?”我道:“我要去萧府,萧三郎这几杖是为我挨的,我愿欠他这个人情,要打打我好了。”“你给朕老实坐下!”他伸手拉住我,硬拉我坐在他身边,按住我的肩斥道:“你还真来了劲了,她教训儿子,要你去凑什么热闹?你现是朕的人,就算你要替他挨杖,也要先问过朕准不准许,哪有说走就走的理?”我问:“若是我问了皇上,皇上会答应吗?”“朕自然不会!”“还是么,”我笑:“那我又何必多事?”“还是什么?”他没好气:“别说你是皇后,就是个普通女人,也没有替男人挨杖的道理,萧家那么多大老爷们儿,要你出头?给朕安份待宫里吧。”我摇头:“我不愿欠人情,尤其是萧三郎的人情,这个人聪明厉害,说不定哪天说出件让我为难的事情来叫我还他这个人情,那不如现在就还的好。”他道:“你的人情朕替你还,你要是闲着没事儿,去替朕炒两个小菜,或是去照看玄鹰便是。朕这两天朝中麻烦事儿多,你就安生几天成不成?”我笑:“成,那我给皇上烧小菜去。”“这才是呢。”他松口气,放开了手,我起身去小厨房。

永璘吃完饭,心满意足地叹子口气,道:“要吃上稚奴的小菜,当真不易,朕不说她便不做。”斜了我一眼,我只作未听见。让人收拾桌子,他叫乳娘抱来皇子玄鹰,逗着玩儿。玄鹰跟他咿咿呀呀地说话,也能叫出几个词来,他高兴得很,让玄鹰抓了他的手指玩,我道:“你小心他咬你。”“没事儿,”他道:“朕看着呢,咬不着。”我道:“你手上戒指多,他咬了会嗑碰了牙齿,且不干净。”他便先松开玄鹰的手,让宫女将手上的戒指一一除下,放入盘中,才继续跟玄鹰玩儿。我将他的戒指放入小首饰匣中,以免丢失损坏。他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我一枚枚擦拭之后小心地放进匣子,也不开言阻止。我放好后,关上匣子,嘱咐宫女将匣子放在妆台上我常用的首饰匣旁边,以便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