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璘故意一会儿找不着这个,一会儿又不见了那个,不时叫我过去帮他找寻,我无法,只好得回车上。他笑嘻嘻地看着我,还问:“怎么又回来了?骑马不好玩儿吗?”我生气:“皇上不让臣妾安生骑马!”他大笑,丢下书本,道:“还得朕带着皇后骑方才合适。”同我一起出来上了马,边骑边指给我地理山川,跟我讲风土人情及地方官员性情政绩。我微笑倾听,并不多言。
到了驿馆,下马休息,我让人打了水,他屏退了人,笑道:“皇上替朕洗。”我冷哼:“臣妾不会!”他道:“还在生白天的气哪?得了,朕道不是还不行么?皇后气量宽宏,担戴皇上的小心眼儿吧。”说得我不由好笑,上前蹲下身为他洗脚。
他却不老成,一个劲儿地捏肩捏耳朵,我烦道:“皇上还想不想臣妾帮你好生洗?”“不想,”他倒也直爽,吃吃笑道:“朕只想皇后跟朕亲热。”我不理他,给他洗净擦干,叫人进来端出水,自去淑妃处洗漱,对淑妃道:“你去侍候皇上,别理他那个疯劲儿,该点穴该出手就去做好了,他若怪罪你就推我身上,就说是我叫你这么做的。”她脸红,低头去了,我便歇在了淑妃处。
第二日起身,我骑马,孝堂上前低声道:“皇上请娘娘过去。”我道:“告诉他,我不去!”他看看我,不言声地去回了,一会儿,永璘骑马过来,打量了我一会儿道:“你怎么了?真生气啊?”我道:“皇上还想骑马玩儿吗?”他笑:“朕当然想,马上不及车里舒服,回头你别跟朕抱怨骨头痛。”一纵马骑上前去,我跟在他身后,不急不徐地跟着。
他跟淑妃羽林说说笑笑,就是不来理我。萧子风孝堂便陪着我。萧子风多才博学,说话又有趣,我自是不会寂寞。中午打尖时,淑妃过来,道:“皇上请娘娘过去。”萧子风对我使个眼我以,我便走过去蹲身:“皇上!”他嗯了一声,道:“坐下陪朕用膳吧。”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没一会儿,他的腿脚便不老实,在下头踩我的脚。我瞪了他一眼,他笑笑,收回脚。我帮他挟菜,侍候他吃饭,不准他喝酒,他吃完了,放下碗筷。我方得安生吃自己的饭。他道:“不用急,慢慢吃,误不了时辰——就误了,宿在野外也就是了。”我仍是忙忙吃完,叫来淑妃去拿些点心装上,以备半道儿上饿了吃。他一直笑望着我张罗,一进收拾停当,方出来上马。见他骑马上来,我抢着道:“叫淑妃侍候皇上去车里休息一会儿。”他笑着摇头。“去吧。”我催促他:“昨儿累了一天了,今儿再补点觉。”他低低道:“朕要稚奴侍候朕休息。”我皱眉,他怎么越来越象个小孩子了?他便道:“好,好,听皇后的,谁叫皇后疼朕呢?”下马上车,萧子风在身后微笑不已。
我生怕郊外终不安全,令邱行恭,永琮等务必挨晚前到达下一个驿站。他们自是正中下怀。永琮骑马并过来,笑道:“要都象娘娘这般体贴臣下,我们的差使便好当。皇兄太随性了些,臣等们对他的安全无不提心吊胆的。”我笑笑,道:“跟皇上在一起,乐趣也多的,常有意外之喜,皇上箭跟功夫也好,能护得了自个儿。”他道:“终究是皇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后日常还该多劝着点儿皇上。”邱行恭等也频频点头。我也为难,我又何尝愿意永璘犯险?只他是个任话不听的,立定的主意,你越劝他越拗得慌。永琮道:“如不能晓之以理,便只能动之以情了,为江山及年幼的皇子着想,皇上想必还是肯听娘娘劝的。”我看着他,他眼底有一丝深深的痛苦,我道:“听皇上说,皇上指给王爷的偏妃王爷居然看也不看,有这回事儿吗?”他淡淡道:“皇兄纯属多事!”一带马走了。萧子风骑上来,斥我:“你也多事,他的事自有皇上做主,要你多问什么?以后少插手这种事,没的自讨没趣。”我哼了一声,转头不理。
晚上在驿馆落宿,果然有点身上酸痛。我叫平姑姑来给我捏肩,自合了目休息。平姑姑道:“娘娘就想骑马,也得循序渐进,一下子不骑,一下子骑一整天,骨头不痛才怪呢。”我笑道:“过两日便好了,不要紧的。”她的手停了一下,又捏了起来,手劲儿大了些,我觉得不对,回头,永璘含笑站在身后。我要起身,他按住我的肩,道:“往日里都是你侍候朕,今日让朕也换换,侍候一下皇后。”我笑:“臣妾可不敢劳动皇上。”他缓缓给我捏着肩,问:“累不累?”我嗯了一声,他道:“待会儿早点休息,朕不来扰你。”我笑道:“那可得谢谢皇上了。”他道:“听说下午老四跟你撂脸子了?”我道:“没有,他让我劝着皇上多注意安全,别在野外宿营,几个将军也都是这个意思。皇上还是该听听的。”他嗯了一声,又道:“老四就是这么个孩子脾气,你别放在心上。回头我说他。”我道:“不会,他也没说什么。皇上也别放在心上,别去说王爷了。”他又嗯了一声。
我问:“皇上,这一路上的风景瞅着眼熟,臣妾可是曾经走过?”他的手紧了一下又松开,道:“皇后还是贵妃时,朕带皇后走过。那时皇后正怀着皇子,一路之上也是颇辛苦的。”我反手握住他的手,道:“想必皇上也是这般一路照应护持的。”他轻声笑了:“朕这么做不是该当的嘛,皇后还是那么客气。”我道:“臣妾虽不记得当时的情形,但觉着是欢悦的,皇上定是对臣妾很好。”他走到我身边坐下,揽着我的肩道:“皇后对朕也很好,皇后不记得了么?”我摇头,“皇后只记得别人的好,”他喟叹道:“每常让朕心中惭愧不已。”“皇上,”我被他搂进怀里,道:“君临天下的帝王,是不须惭愧的。”他笑道:“你又宠着朕了,朕不上你的当。”轻轻吻我的顶发,道:“稚奴,你若是什么都记得多好。”我不语。这事儿可由不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