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颜劫——萧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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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淳常在道:“听说娘娘身子不好是那天进香回来的路上吐了血,人说少年吐血,经年不保,是夭折的迹象。”纯妃道:“常在慎言,娘娘是前些日子照顾皇上太过劳累,所以皇上才叫娘娘静养的,跟吐不吐血无干。”“纯妃娘娘倒是忠厚,”祺贵人怪声怪调地道:“娘娘进宫在先,居然让那个人当了皇后,我替娘娘难受。”纯妃道:“皇后娘娘人好,又与皇上投缘,这在后宫也事属寻常。”欣嫔哼了一声,道:“她哪象个皇后啊?与皇上在人前打情骂俏的,哪有皇后的体统?还不是皇上捧着她才上去的么?”“是啊,”祺贵人道:“你看皇上圣寿时她的样子,腻的能滴出水来,眉角眼梢全是春意,皇后理应端庄持重,哪有那么媚的啊,皇贵妃已是抬举她了。”“最可怜的是纯贵人,”欣嫔道:“被她使计赚进宫来,又去太皇太后那儿告了状,害得纯贵人一下失了宠,皇上也不待见她了,那人真是个笑面虎。”

我笑了,看了一眼永璘,他抿着嘴,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纯贵人道:“我倒没什么,只是想不通,凭什么她能做的事别人便不能做?一样的事儿,她做了便是贤慧纯孝,别人做了便是欺君罔上,我想不明白。”说着已是声音哽咽。“她会拍皇上的马屁呗,”祺贵人道;“你没听她那天念的诗啊,什么天子九九八十一万岁,对此欲倾万岁杯。皇上一听就笑了,咱们可没那么厚的脸皮。”纯贵人道:“究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病成那样皇上还照样宠她,那次皇上生日,她的样子好丑好难看,可皇上看她时仍是那副深情无限的样子,仿佛仍是当年那个倾国倾城的萧珩。”

纯妃叹了口气,道:“俗话说:承恩不在貌。你们也别总说她的不是。她待宫妃够宽的,且并不曾打压宫妃,皇上宠她,那是皇上的心思,也不能全怪她的。”“纯妃姐姐到底老实,”欣嫔谄媚地道:“其实纯妃姐姐做皇后大家才心服。”“这话可不能乱说!”纯妃立刻正色道:“皇后那是皇上和太皇太后定的,就算皇上喜欢她是一时之兴,太皇太后也不会由着皇上的性子来,既立了她必有立她的道理,不说别的,单是她对皇上的情意我就佩服,合宫上下,有哪个在皇上患病时肯冒着生命之险留下来照应皇上的?纯贵人,那时皇上正宠着你,你仿佛也没坚持吧?”她这几句义正严辞的话说得宫妃们停下嘴,纯妃道:“你们获宠时不想到她的好处,无宠时尽挑她的不是,存了这点子心思就不厚道。说实话,她算好的,不过是缠着点儿皇上罢了,若是换个厉害点儿的,就你们还想保存封号?命送了都是有的!你们不想想,她不宽厚,你们就敢说这些个话么?以前谁敢啊?玉妃执掌后宫时你们敢么?别柿子尽挑软巴的捏。到时你们逼的她认真恼了,谁也别想有好下场!皇上那性子你们还不知道么?火上来杖毙个把宫妃算什么?你们也别以为她不多说话就好欺,告诉你们,她那些心计认真跟你们玩,你们一个都不是她的对手!连皇上都忌着她,何况你们?那次慈宁宫训话还没见够她的真章儿么?我劝各位姐姐妹妹安份些个,别自找没趣儿。你们不生事,不传闲话,不在皇上面前踩她,谁会跟你们过不去?好歹都是能见着皇上的人。君威难犯,这道理也不明白?”说的屋中鸦没雀静的。

“行了,”纯妃道:“也别吵着明太妃了,回去各自消停吧。”起身的声音,走动的声音,告辞的声音,陆陆续续的,想是都走了。

不一会儿,明太妃的宫人来报人都离开了。

太皇太后跟皇上却没起身,我自也不敢动。过了许久,太皇太后叹口气:“女人啊,在一起就多这些个事儿。”永璘道:“看来是不能指望她们改了,明年秀女大挑,皇后亲自选取,亲自送来给朕,不好的朕一个不要。朕索性冷着她们,看她们如何争去。”我低应:“是。”替他选妃,心中自是不无委屈。

太皇太后看看我,叹道:“你现在明白了吧?一味的好性儿也是不成的。这世上,谁不是人善被人欺啊。”我苦笑。扶了她起身,送到殿外,看着她坐辇走了。

永璘搂着我的肩道:“纯妃看来不错的,朕就给她个恩典,让她多子多福吧。”我暗暗松口气。他看着我,有点奚落的神情,道:“看来你这宫务管的也甚是勉强,朕不说你失职,至少是没尽到全力。朕本不想再纳妃,想着跟你凑合着也就过了,如今看来,要落个耳根清静还真不容易。朕给你恩典,你也得对得起朕,朕一天到晚,忙着朝上的事已经够累了,回宫来还要听这些混帐话。这次算是朕的错,以后再出这种事,朕不找别人,头一个先问你的不是。你懂么?”我道:“是。”

他看了看我,又长长叹了口气,道:“只是你这身子骨儿……这么着吧,回头你升升纯妃的妃位,让她协助你管管这后宫,朕看着她说的那些话儿,还有点威重令行的样子。”我笑问:“皇上是不是后悔没升她做皇后?”他笑:“还真有点儿呢。”我登时撂下脸子,道:“皇上这是玩笑是真的?”他瞅瞅我脸色,知我不是玩笑,忙道:“朕自然是说笑,她虽人好,其他方面也平常,及不上稚奴。”我方转过笑脸道:“不管皇上说的这话儿是真是假,反正臣妾听着受用。皇上这些宫妃,无才无德,性情又平常,臣妾很没心情跟她们玩,就臣妾宫里头的几个宫女,只怕还比她们强些呢。”“好,好,好,”他咬着牙道:“朕就看你明年给朕挑出些个什么有才有德又不平常的后宫宫妃来。话可说头里,若你治不了她们,再让朕听见这些话,朕可是袖手看热闹的,谁叫你自己个说大话来着?”我笑道:“皇上是臣妾的夫君,皇上不帮衬着臣妾帮衬谁呢?”他拿乔道:“你不是嫌弃朕没眼光,不会挑拣宫妃么?朕承认不识人,总行了吧?”我捏他的手,道:“皇上又搭架子了,你到底帮不帮?”“帮,帮,帮,”他吃痛,掰开我的手,没好气地道:“你使那么大劲儿干嘛?回头给人看见青这一块儿,什么意思?”说着又笑了。

我拿过他的手帮他轻揉,款款地劝道:“后宫女人多,好传个话儿,说个是非的,我不是不知,只是懒待理,这也不是换批妃子就能解决的,这本是女人的天性。以前怕皇上烦,也怕皇上听了后沉了心,再想着都是些宫里的老人儿,能担戴就担戴了,好在不过说臣妾一人的不是,臣妾即获皇上恩宠,这也就该受。皇后这个位置,既得任劳也得任怨,谁叫臣妾进宫得晚,是从选侍一点一点地巴结上来的呢?她们以前的位份比臣妾高,有些怨言也不意外,认真跟她们计较,臣妾岂不是自低了身份,同她们一样了?何况皇上也说过臣妾狐媚的,臣妾虽自己不觉得,但只怕是有些儿的,既是娘胎里带来,那也没法子,只望以后谨修德行吧。皇上不但不该因此生她们的气,也不应生臣妾的气。皇上是万民之表,海天胸襟,女人于皇帝,不过是件衣服,好穿便穿,不好穿搁那儿便是,哪有为件衣服生气的?不知道的,还当皇上气度不宏呢,皇上说冤不冤呢?”他听入了神,不由道:“是,稚奴说的是。”

我再道:“然而宫闱不修也是有的,这是臣妾之过,臣妾本是个好省事的,既蒙皇上特恩做了皇后,那也应为皇上当好这个家,不让皇上操心。皇上放心好了,皇上既发了话,臣妾自会放在心上,皇上看着便是,臣妾虽无甚才德,也必勉力为之,为皇上分忧。”他拍拍我的手,温言道:“朕知道你有这个才,也不乏德行,朕刚才是有点生气,说了那些个话,皇后别往心里去,朕拿皇后当妻子,自是求全之心不免急了些。朕如今只担心你的身子,怕你顶不下来,后宫那么大,人又多,也不必急赶着办,你自己的身子还是最要紧的。朕对她们不过是一时之气,对稚奴是终生之忧,那天你在进香回来的路上吐了血,朕心里象被刀割了一样疼,也兼着害怕,唯恐无垢大师的话成真。朕自小儿性子刚硬,几次连累皇上跟着受委屈,皇后这病只怕有一半也是自这上头落下的。朕以后自当留心这些,不让皇上生气忧急,皇后也要保重自己,你刚说为朕分忧,保重了自己便是分了朕最大的忧了,懂么?”我点点头,听他这番出自肺腑之言,自不免感动。他叹口气,道:“走吧,坐朕的御辇,让朕好好安抚稚奴。”我欣然一笑,扶了他的手跟他上了御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