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那天,给永璘整治得热闹无比。我着宫装先去拜谢太皇太后,接着去叩谢永璘,然后便跟着他受后宫,朝臣,内庭贵嫔之礼,其后是宴请听戏。
我本来怕热闹,这两日陪永璘本已很累,身子有点不适意,上午还勉强行得,下午听戏时便一个劲儿地出冷汗,平姑姑不时地给我擦汗,旁边的永璘见了移了手放在我手上,低低道:“朕知道你累了,不过这些戏都是朕亲点的,为了给你讨个吉利口采,你再宁耐些个,也就快了。”我强笑笑,道:“臣妾没事,皇上别担心,因怕凉,穿得多了些,所以有点热,不碍的。”他转头扫了我一眼,止住了戏,让各宫暂时休息换衣。平姑姑便扶了我入宫换衣裳。
我全身是汗,内衣尽湿,头更沉沉的,昏昏的,直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但知今日是不能的,不但失了礼,更会扫了永璘颜面,再累,也论如何要撑下去。
平姑姑在一边给我换衣,一边道:“娘娘还是跟皇上说一声吧,皇上不会怪娘娘的,只怕这样下去,娘娘要吃不住了。”我笑笑,道:“皇上一心为我庆寿,满心兴头儿,我一这去,岂不扫了他的兴?你去拿点参汤来。”她去拿了参汤,我喝了下去,有了一点力气。
平姑姑为我更换小衣,忽道:“娘娘,这伤……”我看看左手小臂,那上面有个小伤,是永璘戒指戳的。他那晚太用力,手上的戒子整个儿压进我手臂中,留下一个小洞,我想是外伤,也不重,怕叫了太医被永璘知道又要问个不休,便没在意,只每日用盐水洗洗,裹上便是。没想到居然化了脓,此时一提,便觉钻心的痛。我叫宫女拿了盐水来,咬着牙叫平姑姑帮我清洗伤口。正弄着,宫女来回皇上身边的小顺子来传皇上的话。我披了衣裳,叫进他来。
小顺子进来传旨意道:“皇上有旨,今儿闷热,叫各宫不必再着正装,换了日常宫服看戏即可。”我谢了恩。他迟疑着不走,跪了下来叩了一个头方道:“皇上特叫奴才来私下问问娘娘,撑不撑得住?若是撑不住,赶早回了圣上,自回宫休息,皇上会给娘娘圆场面的。”我笑道:“回去跟皇上说,谢皇上的心意。我没事儿,刚喝了点参汤好多了。我换了衣服便出去听戏。”他答应了,起身走了几步又回来跪下,道:“奴才刚才在皇后娘娘身后侍候,见娘娘累得抖,不免害怕,娘娘若真不适,也不必撑着,皇上不会怪娘娘的。”我点头,道:“我知道了,你照我刚刚的话去回给皇上吧。”他叩头而去。平姑姑帮我裹好伤,换了内外衣服,仍扶了我出去听戏。
永璘穿得更轻便,一身薄薄的红衫,束发金冠,足登云靴,顾盼之间,神采奕奕,好多宫都眼不错地盯着看,更有好些怕失礼,不敢多瞧,却又忍不住偷偷看他,窃窃私语。我上前行礼,叫“皇上”。他伸手搀起,道:“皇后坐吧。”我便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他传旨重新开戏,唱的是《天雨花》,因知我笃信佛教,他便点了这出。我喝了口茶,冲他笑笑,他微一点头,明白我的感激之意。
我看着台上天女散花,于这出佛戏倒是看得进去。忽觉手臂被碰,忙缩了一下,转过头,是永璘,他拉过我的手臂,轻轻捋上衣袖,捋到伤处,回手伸掌。刘全递上一柄小金剪,他抬头便剪开裹着的布,我吃惊,大庭广众之下,他要干嘛?
他看看了伤口,皱起眉,叫过刘全,道:“一会儿让陆天放过去御坤殿,带上治外伤的药。”刘全领旨而去。
他放下我的衣袖,道:“焐着反不好——怎不早说?”斜了我一眼,已是不悦见于颜色。我低低道:“原以为两三日就好了的……”“又是你以为!”他生气:“几时你能不以为?”声音不由一高,惊动了近旁几个宫眷,当着人被斥,我顿时脸红耳赤,便不言语。
他方觉失了言,伸手端茶掩饰,放下茶盅时,目光已盯在戏台上,压着怒气与声音道:“一会儿回宫给朕好好歇着。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拿自己个儿的事不当回事儿,就是不听,哼!”已是不开心了。我只好道:“臣妾知错,皇上,今儿人多,给臣妾个面子,别拉着脸好么?”他的神色方才一松,不引人注意地握住了我的手,道:“看戏吧。”我转向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