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要不,叫官兵去剿灭他们?”他道:“你别混出主意,这个马蜂窝可捅不得。好在教主也要顾及身份,未必会插手的。”悬!我皱眉想主意。“行了,大老爷们儿的事,又要你操什么心?”他失笑:“歇着你的去吧。”
我问:“这个皇甫绍到底什么来历?怎么功夫那么好?”他道:“他的来历不大清楚,魔教一向神神秘秘的,又躲在西域蛮荒之地,知道的人很少,不过他曾闯少林,败武当,击峨嵋,功夫很是了得。常穿着青衣长衫,扮作文士与文人结交,倒也有几分儒雅之姿。”我道:“他要是爱女人,我送几个绝色的女子给他便是,省得他盯着我。”他摇头:“他倒不大好色,百毒教的教主曾以数十名女教众裸体起舞,想借着他心乱之际杀了他替前教主报仇,他居然颜不稍动,举杯之间便杀了她们,所以落得个坐怀不乱的名声,薛衣娘便是那次他收的百毒教中的长老,这个人功夫又好,又执着,看上了你便真的是个大麻烦。”我恨:“都是梅若华那个贱人惹出来的祸!”三哥道:“她不过是个通风报信的,知道我要杀薛衣娘,所以想借着魔教之手先除了我,再把你丢给千面郎君,她自己便可携永璘而去。皇甫绍多半也是顺道而来,压个阵脚而已,没想到一眼看中了你,这种平时不好色的人,真正好了色,就固执得很,我很该拦着永璘不叫你去的。”言中颇有后悔之意。
我道:“这当儿说这些也没用,反正我是不会跟他走的。”他叹口气:“小妹,不是我贬低你,你对江湖真的知之甚少,他若想要夺你,你是死不成的,什么点穴,下毒等等无一不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们不象朝廷有法度,是向来由着性子来的。论行兵打仗,排兵布阵,他们是斗不过朝廷,可要说千军万马中单人只骑取上将首级,他们不乏好手,我就能做得到。”我咬牙道:“我拚着不要这幅容颜,也不让他如愿!”三哥忙道:“你别乱来,万一你自毁容颜,他还是放你不过怎么办?安份待着吧,我来想办法。”我问:“你还有办法?”他道:“且试上一试。我去找永琮借兵,训练阵法,好歹能抵挡一阵,朝廷兵多,累也累死了他。”我斜眼:“你就不怕二哥见怪了?”他笑:“西征之时,他已经见怪了,说我装着不懂兵法,是‘用心险诈’,我管不了他了,救我的亲亲好妹子要紧。”我红了脸,斥:“又说什么混帐话?那你去吧,我跟皇上说。”他道:“我来了那么久,你茶都不赏一口就叫我给你卖命,太无情了点吧?”我叫人将煮着的红豆羹拿来给他,一边让宫女将今春贡上的新茶给他装一篓子带去给师门中人品尝,他一边自己吃,一边喂玄鹰。玄鹰吧唧着嘴,吃得很香,把他也给逗乐了。
晚上永璘过来,我把三哥的话告诉了他,他道:“先这么着吧,不行再想法子,朕就不信朝廷斗不过一个江湖门派,朕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我笑:“皇上万金之体,与他们治什么气?臣妾下午叫他们熬了太极羹,这便让他们拿来给皇上品品如何?”他点点头,我让人拿了羹上来,他看了笑:“好看,是什么做的?”我道:“这黑的是黑糯,白的是白糯,红绿是樱桃,并不稀罕。”他看了看我,神色疑惑,道:“就这么简单?朕有些信不及。若真就这么简单,你何必专吩咐人去做?”我笑:“皇上先尝尝再说。”
他拿了玉匙先舀了一勺白糯,慢慢嚼着,道:“这里头你放了什么?这么甘甜清香,又不腻味,仿佛还加了蜜,吃着却是木樨的味道,是什么?”我道:“皇上尝完了再说。”他又舀了勺黑的,道:“这里头有肉味,浓烈扑鼻,象是野味,迥乎不是寻常鸡鸭——快说吧,省得朕费神想。”我道:“白的是尽素的,以木樨清露加了少许蜂蜜,蛋清,藕粉,调合而成,白糯是在莲花露中浸过,所以细嚼之下有莲花的清香,那黑的是荤的,加了斑鸠肉蓉,黑鱼肉蓉,野稚肉蓉,野兔肉蓉制成,黑糯本身在菊花露中浸过,以解油腻,皇上辩得不错。”他哈哈大笑:“难为你想得出来,花了这么大的心思来引朕一乐,好!”我道:“明儿臣妾做菌子汤给皇上用,那才叫好呢。”他道:“朕不吃,免得你又再花心思伤脑筋。”说着不吃,却把碗中的太极羹吃了个底朝天,又问:“给太皇太后敬了吗?”我道:“太皇太后不喜油腻,那个黑的里头,除了鱼蓉,都换了别的,下午已敬上去了。”他道:“好,难为你孝心。你自个呢?吃了什么?”我道:“臣妾喝了一点儿紫米粥,怕吃了油腻的闹肚子,所以没吃……”
“好个玲珑剔透的女子,难怪护法爱见!”有人长叹一声,那声音传入耳中,便如情人在耳畔低语,温存细腻,我脸不由红了。外头羽林已断喝:“是谁擅闯大内宫苑?”永璘叮嘱我:“跟这儿待着,不准出去!”起身就往外走。我不放心,着了衣裳,走到门边,微微掀了帘子向外观瞧。
外头站着一个穿紫衣的青年男子,大约三十左右的年纪,唇红齿白,貌如处子,身边站着南宫飞。邱行恭正当值,喝问:“来者何人?”南宫飞道:“这是敝教教主欧阳浩。”原来魔教教主竟是这样的,看上去比皇甫绍更年轻。
那男子向永璘道:“你便是皇帝么?果然神采飞扬,丰神俊朗,见之忘俗。”永璘问:“你闯入朕的寝宫,又意欲何为呢?”他一笑,如处子般嫣然,道:“你的皇后呢?叫出来让我看看,是何等样的佳人才配得上你。”永璘也不生气,道:“皇后在休息,有事跟朕说吧。”他对南宫飞道:“请娘娘出来相见!”南宫飞恭身应:“是。”回身一扬手,我忙放下帘子,一只飞梭钉在帘子上,颤动不止。南宫飞道:“娘娘再不出来,第二梭便要取娘娘的咽喉了。”“大胆!”邱行恭喝:“来人,布箭阵!”我情知他们不是对手,避也避不了,不如出去见了,看看他要说些什么,再相机行事。便扬声道:“将军且慢动手。来人,替皇上搬把椅子,让皇上歇会儿。教主,容本后换件衣裳成么?”他道:“娘娘请便,本教主有的是时间。”我回进内殿,叫宫女从后门出去找三哥和永琮来护驾,一边慢慢更衣拖延时间。换好了,披上披风,拿了永璘墙上挂着的匕首藏入袖中,想想,还是在脸上覆了青纱,才缓缓扶了宫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