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六妹,怎么样?交出了你换回了财宝,我的反清复明大业不就有指望了。你现在是他们恨之入骨的毒妇,如果不这样,钱财是断然要不回来的,你不要怪五哥。”幕风狞笑着,又喝了一碗酒。
“也不要怪我,如果不让他们恨你这么深,我们即使投降也不能得到什么,现在你光光彩彩地为我们赢了两仗,我们就可以扬眉吐气地去招降,不用受欺负。你好人做到底,就再换我们的钱和权吧。”二德萨一脸笑意,“萧姑娘,请吧。”
萧芙此时已经心无挂念,她不知道此去结果如何,也没有想结果会如何。而两个奸诈的小人却狞笑着,萧芙不知道,他们合谋的阴谋此时才向她走来,她却并不知晓。她抱着一死的心去了,没有任何惧怕。
交人——
交人——
交人——
……
一浪接一浪的喊声响彻了山谷。
二德萨和萧芙的身影出现在战场前,多博一身怒火又燃烧了起来,他举手示意大家停止呼喊。
“二德萨,你的书信我看到了,既然你想做阿答,本郡王就支持你做阿答。再多给你一倍的金子,把人交出来吧。”多博说着。
“是,多谢郡王成全,我绝不食言。”二德萨转头又向萧芙,“萧姑娘,去吧。”
萧芙缓缓走了过来,眼睛盯着多博。他也紧紧盯着她,这个女人,他不认识,不是九风的萧芙……
“把人带走。”多博令下,不再看萧芙一眼,策马回去了。
“把她带到我的帐里来!”多博将手中的一碗酒喝了下去。
当萧芙走进来时,他将碗摔向了地上,萧芙吓了一跳。
“你们都下去,今晚这里不用守夜。”多博沉沉地吩咐。
“是。”
随后一阵寂静,可怕的寂静。
“你,想报复我,向我来啊。”多博吼着,“为什么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下手?”多博猛然站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眼睛红红的,像一头困兽,发疯似的走近萧芙。
萧芙想他应该是在维护自己的福晋,可是,她并不知道他的这句话从何而起。既然自己已经不惧生死,又怕什么,索性就在死前将心中的块垒吐露干净。
“是啊,我对她下手又如何?你骗了我,你有了心上人却还假惺惺对我,我就要对她报仇。你的东西我还你了,什么海枯石烂,什么此情不渝,都是虚幻的,都是骗人的。”萧芙克制自己不哭,“你以为我喜欢你?别自作多情了。我也是玩你的,我早就派人暗中监视你了,你在京师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我为的是你的权,你的钱,你的家世。”萧芙将刚刚幕风所说全都讲了出来,不知为什么,她说出了这些有违本心的话。
是为着气多博?为着报仇?不清楚,她真的不清楚。
谁知道,这样几句气话,竟然正巧与裕青所说一样。萧芙见多博步步逼着自己,连忙后退。可是,自己太苦了,苦苦地压抑,苦苦地忍耐,她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也要将自己压抑的感情都发泄出来。
多博早察觉有人暗中跟踪她,不想那个黑影子竟然是最心爱的人,而且,为的是自己的权势和地位。自己的一片真心竟然守候来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加上裕青在她手中的遭遇,顿时心中的怒火更旺,再也抑制不住。
他一把抓住萧芙,将她狠狠向榻上一摔,“好,你欠裕青的,今天就加倍地还回来。”多博低吼了一声,步步逼向床榻。
萧芙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不祥的预感从心中腾起,一股畏惧之感油然而生。多博已经失去了心志,他现在就是要给裕青一个说法,他的恨,现在比什么都多。
萧芙本来身子就因为劳累过度而承受不了,这一摔,更是没有力量再起来。
“多博,你想……”萧芙看着他的眼睛,预感到他想干什么,怕了。
“多博!”萧芙向床榻的里面躲去。
多博将她拽到了身边,不由分说将萧芙的外衣扯开,紧接着——中衣,萧芙来不及躲闪。也没有力量反抗,现在,就算她没有这么虚弱,也是挡不住多博的。这时的多博就是一头愤怒的豹子。
“啊!”萧芙用尽最后的力量躲闪,但是多博的一只手紧紧拽住了她的胳膊,霎时,就被握出了几道红印子,肿了起来。
“你当初为什么不怕?”多博看着满是惊恐的萧芙,狠狠地问她。
“多博,你误会了,你误会了,我刚刚是气话啊,你不能啊。”萧芙哭诉着,不知如何是好。
“你想做我的福晋,好,我今天就成全你,让你做。”多博笑着,萧芙从没见过他这样面目狰狞地笑。
萧芙用尽了全力抵抗,但是单薄的身子却怎么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多博也将衣服脱下向身后一甩,将娇小的萧芙压在身下……
“扔进去一件囚服,从今后她就是囚犯,班师时押送京师。”第二天清晨,多博走出帐外吩咐着。
“这就对了,这个小毒娃,就该治理治理她,给裕青姐姐报仇。”阿罗泰过来也恨恨地说。
“大军迟迟未捷报回京,都是这个女娃从中作梗,利欲熏心,这次也算是老天有眼。”
……
诸将在外面也纷纷说着。
多博听着每一句话,心隐隐作痛,仿佛每个字都刺到了他的心头。
萧芙在帐中,蜷缩在被子里。
一夜的耻辱、羞愧萦绕在心头,就这样死了,死了也是肮脏的。可是……
她的衣服已然破烂不堪,她拿起扔进来的囚服,给自己穿上,收拾整齐,她,是有尊严的。
将近深秋,山里的清晨冷得刺骨。萧芙却只有一件薄薄的衣服遮身,她颤抖着走出帐子,被带进了囚帐关押。多博似乎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但是,终究没有说什么,走了。
萧芙丝毫不知,半分未觉,她现在和一个木头人差不了多少了。当多博回营看见她时,就要让她在帐内过夜,萧芙忍受着折磨和煎熬——肉体的和精神的。
一月后,招远大军将所有部族归降,即将班师。
清军在这里驻扎的最后一天,士兵都笑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郡王也是的,对一个囚犯还特意嘱咐要给床被子和再给套衣服,不是说她犯的死罪吗?还这么照顾。
哎?你看她,一个那么小的女子,怕是到不了京师就冻死了,要不也得病死,反正啊,是活不长。
你们不知道,郡王对她可是恨之入骨,想让她受尽折磨,照顾她,那是不让她死得那么痛快。
唉,也挺可怜的,模样还挺俊的呢,郡王平时不是最不会的就是怜香惜玉,他身边的格格,你看他正眼瞧过哪个。
几个人看了看帐子角落里的萧芙,拿着酒囊笑着走了过去。
还不让任何人碰她。几个人离远了帐篷又说道。
郡王留她在帐里过夜有几次了,看来,他们以前就相识不是假的啊。
哎?胡说,咱们旗人怎么会喜欢个汉人?这不是违了祖宗的家法,是玩玩而已吧。
郡王就是对她有意思,你看,说是怒气冲天,为裕青格格报仇,现在还不是好好的,裕青格格那天那个样子,恐怕……唉,必定是受了委屈,郡王想一气地发泄在这位的头上。旁观者清啊,我看啊,咱们郡王可是有个不忍心啊。
好了,好了,咱们不要在这里嚼舌根了,喝酒,喝酒去。
萧芙在帐子角落里听着几个年轻将领刚刚路过时的议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不行,无论如何也要支撑着,多博既然想一心折磨自己,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为着大哥、大嫂、二哥、三哥这些爱我的人而活着,哪怕就见上一面。
父母生下她就狠心地弃她于荒野,汉人的贫穷家的女儿多有如此,这就是女娃的命,萧芙不怪他们;五哥为了自己反清复明的大业设计圈套利用她,将她送入虎口,人各有志,天命自安,萧芙不怪他;师兄为了自己的权位地位和性命出卖她,大丈夫处世权衡轻重,他有自己的家人和仕途,萧芙不怪他;羡敖为了日后荣华富贵逼迫她,让她无退路可走,羡敖年纪小,是受人摆布,自己又受人之恩,萧芙不怪她;阿答和大德萨受二德萨的软禁,不为自己伸张,必然有父子情,兄弟义,受着二德萨的威逼,萧芙不怪他们;自己曾盼望能长相守,依靠一辈子的爱人竟然变成仇人,当时的海誓山盟变成了凶狠的责难,温柔的爱抚变成了日夜身心的折磨,立场不同,各效其主,萧芙不怪他。
自己真的谁也不埋怨,谁也不恨,谁都是人,都要为自己而活,或为忠义,或为私心,她真的谁都不恨了。
萧芙苦笑着,我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活着,这么多人盼望着我死。不,是这么多人盼望着我活着,直到他们利用完,发泄完,各自高兴地得到他们想在我身上得到的东西。然后,就把一个空空的壳子扔下,任其死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用,如果自己已经没有一个人真心相待,不如就死了干净。
不,要等,要等着见大哥、二哥、三哥一面,这世上只有他们了。或许,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看见他们。可是,要等着,在临死前,看看究竟有没有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在自己的哭声中孤单地出生,又在自己的泪水中孤寂地死去。自己的人生就这么了无生趣,这么可笑。降临在人世就是一个错误,在这个世上活了十八年,错了十八年。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是多余的。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人生不过如此,你骗我,我骗你。自古胜者为王,败者寇,没有什么好伤心好失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