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焦躁,赶紧奔回里屋,果然,莫江山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鲜红色的衣裳已经显出了皱折。我轻轻地扶起他,叫了好几声,他像一个睡不醒的小孩子,一直嘟着嘴安静地睡着。
奔到了皇宫,任霈始终让那光鲜亮丽的背影对着我。任我如何哀求,他都不曾回头看我一眼。世事变得好快,曾经还说好要携手一生的人,如今已经变得如此陌生。我派了一只鸽子,让鸽子送信到‘层波山庄’,不到半日,李寻欢就匆匆起来。一看到我,他就吐了一口很长的气,“你看你,又瘦了。”
我苦笑一声。他似看懂了我,所以不多说,只让我带他去看莫江山。莫江山自始自终都沉静地睡在床上。我能够说什么呢?明明还活龙活现的一个人竟然就这么睡去了。我害怕,却又不能够害怕,害怕又有什么用呢?
李云欢看了莫江山一眼,就沉声说。“他中了蛊。不过看得出来,这个下蛊的人并不想要他的命。”
又是蛊,上一局所珠和神能用了蛊害了所有的人,如今他们又想用这个无情的东西夺去我身边人的生命吗?
我跟着李云欢来到药房,他给了我一包药,并叮嘱了许多,我只知道点头,竟不知道说什么了。李云欢与姜泽昊,永远都是我心里的痛,不管他们是谁,都让我无法遗忘他们的好。他见我没有话说,便推着车椅往前走了几步。“听说这里的陛下也中蛊了,你待会带我去看看吧。”
“现在任霈已经不再见我了。”我垂下眼帘,心里面有很多苦想跟他说,可是我就是开不了口。他是姜泽昊也好是李云欢也罢,不管谁是谁,我都认定了他们是我今生最好的朋友,只有像他们这样的好朋友才会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奋不顾身的来帮助我。
他哦了一声,然后推着车椅离开了。
大家都变了,我变得多愁善感,莫江山变衰弱了,而他,依旧保持着最初的真实。依旧像一个永不变的垒石,伫立在高山之顶。
刚走了几步,李云欢又微微回了头,一双瑟人心魂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我。我看了看手里的药,以为他有话说,没有想到他竟只是呆呆地看着我,好久,他才吐出一句话。“如果他们都走了,你能不能再看看周围的人?”
这句话,甚为熟悉。我记得曾经任穆醒也这样问过我,你的心里是否还能够装下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现在都在我的身边,我不想让他们离开我,一点都不想。我甜甜的笑笑,像没听到一样掂了掂手里的药包。“任何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能不能让他们不离开我。”我呵呵一声,转身绕过那可怕的地方。
如果我能够选择,我希望能够像女王样选择所有的人,我想他们都留在我的身边,一辈子都不离开我。可是可能吗?
风很软,柔柔地吹着我的脸,熬药时的弄出的烟尘萦萦绕绕,盘在空中。药香溢浓,我咳了几声,身后竟有人拍了拍我的后背。待看清楚是任穆醒后,我赶紧垂下眼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他环视了四周,眼神定在我可能被烟薰黑的脸上,手轻轻地抚去了我脸上的灰尘。我闪烁的眼看着他,他浅浅一笑,像没事人一样背过脸去。“我也想有人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熬药喝。”
任穆醒?我微怔,只傻傻地看着他。他见我没有说话,便转脸过来。“你应该觉得我是一个很木讷的人的,对不对?”木讷,确实,以前我一直以为任穆醒和萧月默一样,都是木讷的不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可是如今我才发现,他们并不完全一样,任穆醒平时虽然木讷,可是遇到爱情时他会去追求,而萧月默的木讷更加的虚假,为了复仇,所以他才把自己给禁锢起来的吧。
我笑笑,眯缝的眼微闭,“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你是一个木讷的人。”
不知在何时,我发现任穆醒有着与任霈一样的眸子,那眸子清冷似水,有对未来的担忧,也有着对未来的向往。他脸色微沉,耸耸肩。
“陛下让你入宫。”话一说完,他便转身离开。我惊惑地盯着不知道何时站在门口的李云欢,他一双迷离的眼审视般的看着我,我耸了耸肩,他扬起的嘴角似乎有喜意,“你不觉得那个人很奇怪吗?”
“什么意思?”我看着任穆醒的背影发呆,李云欢的话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这个人的脸色很差,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一定也出了事。”
尾随着任穆醒走,刚出了将军府,我就看到那个高挺的身子直直的跌落在地上。任穆醒倒下时的声音铿锵有力,硬是冲破了我的耳膜,我愣愣地看着他,脚却完全动弹不得。那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永远都不会感觉到。我的心就好像被某物死死的压住,泪水想窜出来,可是却有无穷大的压力在压制着它。手指死死的掐住心口,却换不回一丝一毫的舒服。李云欢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看来我们得赶快入宫,不然珉月皇上就会跟他一样。”
“可是任穆醒他……”我僵硬地跪在任穆醒的身边,他刚才还柔和清冷的眸子已经关闭了大门,从今往后,我再也看不到他那似木讷却又精锐的眼神,再也听到他的声音了。
蛊,又是蛊,那个可恶的东西一次又一次的吸走了他们的生命,可是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倒下。(越来越沉重了。下次再写吧)
我和李云欢冲进皇宫,皇宫好阴森,左右的玉狮都吐出了黑气,原本墨绿色的瞳孔已经变成了深黑色,李云欢站在一头玉狮前,手指轻轻地刮了刮玉狮眼睛上面的灰尘,我盯着那灰尘看了好久,他见我不懂,便用小布条擦了擦手,“这个东西就是下蛊人留下的。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皇宫里的人应该都中了蛊吧。”
“那他们不都会……”我一起到任穆醒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疼。
李云欢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这些跟任穆醒和任霈中的不一样,任穆醒中的蛊毒很厉害,中者三人内必死无疑,而任霈中的是情蛊,这种只有在被*****挑逗时才会发作的蛊是可以控制的。”
情蛊?任霈那失落时的眼神那么那么的清晰,清晰得让我觉得心痛。那个娘子与相公的故事,应该早已经烂在他的肚子里,烂在那情蛊的魔力之中。
我环视着四周,宫殿已经被蒙上了灰色,原来蔚蓝色的天空开始褪色,乌云灰溜溜地在空中转了一圈,我傻傻地看着那天空,感觉天空中有什么东西也在看着我。李云欢嗯了一声,往里面走去。刚才失落的心终于回到了终点,也许我该振作起来,保护好任霈,保护好莫江山。
执事殿外站着一排排英挺的站士,那一张张冰冷的脸,如鬼魂般瑟人心魂。我和李云欢对望了一眼,他看着我笑笑,“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幕后的人没对你下蛊?”我耸了耸肩,刚绕到战士面前,那些人见是我,便拱了手做了揖说。“云将军,陛下正在里面等你。”其中一个人看了看李云欢,“不过这位公子不能进去。”
“不能通容一下吗?”我开始软言相向。战士们依旧冷冰如霜,没有被我的话语打动。我干笑一声,绕到门口,刚才还紧闭着的门一下子被打开。腾起的灰雾如滚滚红尘,烟雾刚好迷住我的眼,我干咳了一声,却被眼前那被灰烟笼罩的人吓了一跳。任霈沉着脸,宽长的袍袖被风吹卷了起来。
我怔在原处,等待着任霈的抬头。任霈已经比往日憔悴了许多,微微泛黄的头发粘在脸上,稀拉的胡子像一个个英雄扎巴扎巴扎在脸上。往日那个英姿飒爽的男人已经退去了他所有的棱角,留下了他所有的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