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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自由营侠士(1)

山野中几间木屋错落有致,虽然简洁小巧却搭建得别有匠心。隐藏在春天鲜嫩的绿郁葱笼中,屋子两侧巨大的古藤树上更是一早就聚集了啾啾鸣唱的小鸟。山花无名,花瓣缤纷菲薄洒满山径,淡淡的朝阳将清澈的溪水也染成了透明的嫣红色。

两位途经此地的诗人,忍不住感叹:“如此清灵静雅的醉人环境,想必它的主人也一定是位不沾凡尘的俗世谪仙吧。”

“是啊,真是空灵啊。想必主人每日在小屋中只是悠闲地品茶赏花,风雅啊——”

一阵感叹,诗人离去了。站在小木屋门口的少年一脸抽筋的表情听着他们的赞扬。不了解事情真相的人,永远生活得很幸福。要是他们知道此地的所有人是那个贪财市侩狡黠冷血的洛小纯,又会怎么想呢?

“可可?”洛小纯从另一间小屋里出来,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你已经起来了?”

清晨的光线中,少女的头发还滴着水珠,软软的皮肤泛起一层粉红的水汽,好像半透明的水果。纵然已经得知少女的内心绝不似外表这样纯美无邪,少年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略微不自在地别过头去,“你起得比我还早。”

“那当然,你以为我是白拿钱不干活吗?”洛小纯洋洋自得地睨他一眼,抓住一切机会夸奖自己,“天刚亮我就起来研究战略,为了帮你取得盟主之位,我失去了多少睡眠时间啊!”

“哦,你又想到了什么损人利己的好主意,说来听听!”林可可饶有兴趣。

“等你哥起来后一块说吧,我懒得讲两次。对了,我这里不错吧。”洛小纯笑眯眯地仰着头,像是一个等待赞美的小孩。“很好啊,真难为你能在各大城镇都有住处呢。”多半是用不义之银盖的吧……后半句,他聪明地含在嘴里。

“到各地采风也是身为江湖文人的命运啊。”洛小纯清晨起来都会心情很好,主动拉着林可可绕到藤树下,“你看,紫色的藤花好漂亮,我就是因为喜欢这两棵树才买下这块地的。”

藤树下,少女穿着粉白色的衣裙,踮脚翘鼻嗅花香,轻风吹来,她缩起肩膀,几瓣淡紫色的花瓣顺势由长发中抖落,如同流金霖雨飘渺的梦境……

林可可看着浅紫的藤花,出神地想起了梦里如雪的樱树,为什么呢?自从遇到了洛小纯的那天起,自己就再也没做过那个梦了。这是什么预兆吗?

这些年来,就像是提醒着他不允许他忘记似的,隔三差五跑来梦境中打扰他安眠的回忆,那些绝望、寂寞、伤痛却又带着些许温柔的回忆……那个尘封心底的小少女……这一切,全都像水汽碰到太阳般,不可思义地蒸发了……

“你在想什么?干吗目不转睛地看我?”洛小纯奇怪地抬起小脸。

“我在想,”他微微一笑,这不就是自己试探的好时机吗?“洛小纯为什么又叫洛十三?哪个才是本名?”

“都是师傅起的啊。”洛小纯的注意力被树上的鸟窝所吸引,不在意地回答,“我们都是师傅收养的孤儿,他说什么为了让我们像亲兄弟,要起一个排行。我猜其实真相是因为他根本懒得记我们的名字,拿数字叫最简单喽。”

“你是孤儿?”他的心怦怦跳了起来,手指不觉地攥紧衣角,故作平静地问,“那,你是几岁开始才跟着你师傅的呢……”

“大概是六七岁左右吧……”洛小纯仰首蹙着粉团样的小脸,可恶,那个破鸟窝干吗盖在枝条最密集的地方嘛。如果她用轻功跳上去,铁定会被旁边的细枝划破衣服的!而且她才刚刚洗过澡耶!

年龄也对得上。林可可有些发颤,“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的事?没跟着师傅前你在什么地方……”

“喂!”少女忽然凶巴巴地回过头,吓了林可可一跳,怎么?是自己问得太过分了吗?也是,人家的私事,怎么可以一再追问,况且,她又说她是孤儿了,要是牵扯到什么不幸的回忆就是自己的错了……自己也有不愿回想的往事啊……

暗暗懊恼,不敢抬眼看少女,却被少女大力一推,“我和你说话呢!你有没有看到上面那个鸟窝?”洛小纯举臂一指。

“嗯?哦……有、有看到。”林可可有些反应不过来,连忙调转视线望向头顶上的浓密树冠。

“那里面好像有小鸟耶!”少女又黑又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放在胸前的双手十指交握,看着他的样子充满期待煞是可爱。

林可可不觉微微一笑,果然,不管再怎么老成阴险,也毕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呢。或许,她就是自己长久以来,希望可以与之再次相遇的人……

“你想要看小鸟?”他望着她那头在朝阳中泛起一片水光的长发,按捺不住想要摸摸看呢,手指蠢蠢欲动……

“鬼才要看!我是要吃啦!笨蛋!你不知道烧小鸟是很滋补的吗?”洛小纯食指纤纤戳着他的胸膛,滔滔不绝口沫横飞,“我这么辛苦地帮你出谋划策,损伤多少精神啊。你还不快点儿自动自觉地去帮天下第一美少女把鸟窝掏下来以做报答?”林可可的额头上自动出现了一条条长长黑黑的下划线……收回前言!洛小纯绝对不会是自己记忆中那个天使般可爱柔弱的小女孩!绝不可能!

细长的手指在白净的长瓶中插入一枝春花,身长玉立的美男子凝视着缤纷花瓣上的鲜嫩晨露,露出与相貌不符的天真笑容,抬首望望天际朝阳初生绚华的美景,忍不住轻轻吁叹一声:“平安真好——”

“平安还早得很呢。温傻兄!”木门“嘎吱”一声开启,白衣少女伴随刻薄的讥诮一同进入,身后跟着平素总是一脸人畜无害的浅浅微笑,此刻却是一脸发青的清秀少年。

“洛小纯和可可?”温莎下意识提高音调,“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他可爱纯洁的小弟竟和这个妖女同进同出?

“是你起得太晚!我们刚吃过早点,”少女扔给他一个油纸包,“喏,给你带回来的。”

温莎认命而哀怨地剥着油纸,和娘亲的手艺比起来,外面的食物是多么粗糙不堪难以下咽啊。打开纸包,发现是几只蛋,“这是什么蛋,这么小?”他拿起一个。

“那是战利品啦。”洛小纯大言不惭。

“战利品?”温莎好奇地追问。

“就是……”洛小纯刚要张嘴,却被身后的少年伸手一把捂住。

“鸡蛋!”林可可面不改色说着谎言,一面小声在少女耳畔低语:“别说,不然他死也不会吃的……”

“假仁慈……”洛小纯皱着眉毛,小声回他,“鸡蛋和鸟蛋有什么区别啊?”

“在你眼里当然没有啊……”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嘛!”温莎不满地抗议,“哥哥也要听!”

“我们在说继续帮可可打知名度的事啊。”尽管不情愿,看在林可可如此爱护兄长纯洁心灵的份上,洛小纯直接把话绕到另一个主题。

“喔,”温美人一口一个,粗鲁地把蛋吃光,“可可的知名度提高了,那是不是就可以当选盟主了?”我们也就可以回家了吧?后半句虽然没说,但亮晶晶的眼睛里却写得满满的。

“你少天真了!”洛小纯不知打哪摸出一把扇子敲上温莎的头,“如果这么简单的话,你们还用花十万两白银雇我吗?你们输了不要紧,但不要影响本大小姐东方不败的名誉!”

“不是都已经把广东省弄得人仰马翻了吗?”这个东方不败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名号?温莎不解,这洛小纯到底有多少别名?

“唉,”洛小纯一阵摇头,“愚子不可教也。那只是把可可的知名度大大扩散,缩短他和其他候选人的差距而已,离与他们并肩尚有距离,更别说我们的目标是取得胜利!”

“你心里是否已有妙计?”林可可谦虚求教,经广东一役,他很清醒地认识到洛小纯阴谋诡计功力的高深。

“那当然,”洛小纯沾沾自喜,“想要在短期内成为一个伟大的领袖,就要竖立起其自身的品牌形象!”

“品牌形象?”温莎张大嘴巴,美美的脸上出现看上去很蠢的表情。

“对啊,品牌就是一代大侠有别于其他江湖草莽,并被人广为熟知的特色优点!比如樱花居士的诚实温柔、天空城主的亲切质朴、布氏双杰的长袖善舞、玉面剑侠的潇洒风度,林可可呢?有什么?一提起来不过是沐水山庄的少庄主而已,就算除去四大杀手也只不过给人武功高强的印象。差远了差远了!”

“我们可可哪有那么差!”当哥的开始抱不平,“华胜德已经联任两届盟主了!天空城主传闻有怪癖!布氏双杰一天到晚笼络人心!玉面剑侠很潇洒吗?他仗着七大门派撑腰了不起吗?我看他比可可差远了!”

“哥……”林可可赶快递上一杯茶,“喝茶喝茶,消消气。”

这两个谁更像当哥的啊……洛小纯真怀疑此二人降生的时间被老天弄错了。

摇摇头,她开始背手在屋内踱步,“你们要知道,目前江湖上可用之人可拉之票已大有归属。然而,这是一个舆论造就英雄的时代。广大江湖民众们的力量也是不可小觑的。只要人心所向,盟主议会的投票长老们也不得不举手慎重!

温莎不屑地道:“说的都是道理,实行起来又如何呢?”

“我早就想好了。”洛小纯妩媚地一笑,“趁着其他人都去力争上游,我们相反,”她手指向下一点,眼底浮现一抹狡狯,“我们去得取江湖最底层人民的信任!”

“最底层?丐帮?”温莎蹙眉相问。

洛小纯斜斜地睨他一眼,把傻瓜两个字融化在口中,漾起温柔的甜笑,一字一句地说出:“昆、仑、奴!”

“昆仑奴?”林可可和温莎面面相觑,怎么会扯上他们?

昆仑奴本是一支外夷民族,不知何年何月起迁入中原武林。因形貌与中原人有异一向备受歧视,地位低下,可以找到的事不多,渐渐成为供人驱使的江湖异支,只能担任某某门派掌门的脚夫、某某枭雄养用的杀手、超级廉价的刺客和女奴……是生活在不见阳光地带的一支人群啊。

洛小纯悠然地道:“任何阶级都有其自身矛盾,但,当一个阶级面对另一个阶级的时候,阶级间的仇恨就会使同一阶层的人产生同仇敌忾的心理!”

“尽量说得简单一点儿,不要使用专业术语……”林可可瞄了眼他那有听没懂的哥哥。

洛小纯体贴地配合解释:“就是说,如果你能解救目前最没有地位的昆伦奴,其他生活在江湖底层的人氏也会对你产生好感,抱有向往之情。他们会口口相传,大家告诉大家,然后,你——林可可,充满正义感的英雄形象就此脱颖而出!”

“好一招险棋,”林可可脸上出现思索时特有的聪慧浅笑,“不过若因此得罪了惯于维护江湖旧有格局的七大门派岂非得不偿失?”

洛小纯傲然反击:“七大门派本来就不会支持你,他们所看好的是身为武当俗家弟子出身的玉面剑侠。然而时代呼吁新的英雄!江湖少年们期待着具有反传统精神的偶像!以你的年纪资历若不出奇根本难以制胜!来吧——”她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伸出手掌,“既然你花钱雇用了我,就要相信你自己的选择!我会让你名震江湖!”

几乎是被这个白衣少女眸中那瞬间所迸发出晶莹灿亮的光线所捕获,少年在没有进行习惯性的深思熟虑之前,就已经握了上去,交付了他的掌、他的信任。感觉到手中冰凉柔腻的接触,他不动声色地在心底里笑了,林可可,原来你也会如此轻率呢。

少女得意地眯起弯弯如月的眼眸,乌黑得像绸缎般华丽的长发随着微笑晃漾眼前,距离如此接近,他又嗅到了淡淡的花香,轻轻地抬眸打量,面前的笑靥娇美得仿若一枝带露的花,果然,是错觉呢……记忆里的女孩子总是一脸病态的苍白啊……应该不是她……

不是这个凶狠霸道的女人……自己该庆幸吗?为什么又会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呢?

“啦啦啦!”少女抽回手掌,神采飞扬地跳过去重重拍温莎的肩膀,“如何?老哥,这次我们是要去做你喜欢的好事哦,开心一点儿,开心一点儿,哈哈,干吗一脸垂头丧气的表情?”

“什么嘛,”温莎皱着脸,“有目的的行善和无意识的行恶到底有何区别?”

“哦哦,”洛小纯扬起眉毛,“既然没有区别,那我干脆改变计划,去无意识的行恶如何?”

“才不要!”妖女喔!

阳光柔柔地洒落,照耀在瓶中摇曳的花朵上,花瓣上的露珠便折射出七彩的光线。春风,正一寸寸均匀地为大地悄悄涂抹上温暖的春色。

高升酒楼,晌午时分,宾客云集,说书的祖孙二人一唱一和说着江湖上的奇闻异事,食客们听得津津有味,蓦地,老者一敲烟袋,打上孙子的头,骂道:“你这家伙,又不专心!”

“痛喔。”小孩捂住头,一双贼溜溜的桃花眼却骨碌碌地瞟向刚上楼来的白衣少女。

“从小就好色,长大变呆瓜。”老者叹道。

“我才不呆!”小孩不甘心地撇嘴昂头,“别看我年纪小,我是江湖万事通。”

老熟客和伙计们会心一笑,知道这两个人的斗嘴书又开始了。

“呵,”老者睨他,“那我问你,这江湖上最神秘的人是谁啊?”

小孩沉思。

“切,不知道了吧。”

“我是在思考耶,说起最神秘的人,四十年前是花无情,二十年前是凤香茗。”

“那些老黄历早就人尽皆知喽。”老者摇头睥睨,充满不屑。

“要说起最近的啊——”小孩拖起长音,绘声绘色地道,“那就要属自由营侠士啦!”

“这个自由营侠士是什么人啊?”旁边桌上的少年插嘴问。

“这你可就问着喽!”小孩拍掌一击,“他身手高强足智多谋拥有过人的勇气敢于向江湖恶势力斗争!连续挑了强迫昆仑奴劳役的天鹰庄、豢养昆仑奴幼童教唆杀人的杀手们以及用惨无人道的手法迫害昆仑奴的药人馆。所过之处,无不吹起自由的春风,这位大侠从不留名,只在墙上留书一纸,上写——人生而平等!现在,这个神秘侠客已经是江湖上最大的话题,听说还有人做庄聚赌猜测他的真实身份呢。那些还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昆仑奴们则在日夜期盼他的降临,称他为来自——自由营的侠士!”

“嗬——这个人还真是伟大啊。”少年在一旁啧啧称叹。

“想不到传得这么快……”与少年同桌的美青年一脸的不可思议。

白衣少女笑盈盈地抬起脸庞,小小的酒涡若隐若现,“这就是广告的魅力之所在啊。”

“广告?”青年不解地眨眨眼睛。

“广而告之喽,请大家告诉大家嘛。切,老土——”少女甩过头。

“喂喂,洛小纯,你自己耍新潮要喝头发海丝汤自己去喝,不要把你的头发弄到我碗里哦。”温莎忙不迭地拉过自己的面碗。

“咧——”洛小纯伸出手指拉下眼皮,一吐舌头,做了个难看的鬼脸。

林可可不理会他们——这二人一路争吵已成习惯——径自打开袖中的名册,“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呢?江湖上还有哪门哪派是特别欺压外夷人的呢?”

“不用看了,”少女微笑着夺过他手中的名册,“不用我们一一解救,他们自然有他们自己的同盟组织,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团结他们的力量,在江湖上站出来代言呼吁而已!”

“简单地说你这就叫收买人心和做样子。”温莎小声地叨咕。

“本来就是这样啊。”少女回以理所当然的浅笑,“这世上就是要以自救为主,等待他人的救赎才是天真到荒唐的念头呢。”

“你的观点真是危险啊……”少年平缓的口气听不出是褒是贬。

“你林可可又是满腔热血的大侠吗?”少女冲他眨眨眼睛。

少年扶住粥碗的手一怔,透过碗的边缘,长长的睫毛掀起,一抹锐利的光射向对面的少女,她可以看懂自己吗?内心的叛逆、疼痛、那些无人诉诸的寂寞……失神片刻,他又换上招牌笑脸,放下碗,谦虚地请教:“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