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我要那斜肩的。”
“陶丽丝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我要这件好了。”
“然然你真是保守,斜肩的还是给你吧。”
“得了,你们挑,剩下的给我吧,我人美,穿啥都好。”
“瞧你……”
“今天主要是展示鞋子,穿什么衣服不重要”
“是是是……”
三人吵吵闹闹,最终各穿上礼服,排到一队后面。
各自取走适合鞋号的高跟,等着出场。
“我教你们的台步,别出错啦。今天虽然人多,但到场的很多都是贵宾,别丢我的人。”
“放心吧,没见过世面,不也还看过电视吗。”
“我这双鞋好小,磨得好痛。”
“呀,我替你报的鞋码不对吗?”
“这款式偏小吧。”
“要不我跟你换吧。”
“不要,这双特抢眼。”
发布场面虽称不上浩大,但几乎每个人都手忙脚乱,行色冲冲,脸色的表情绷得紧紧的,除了有时眉头微微一皱。
观台中,一群身份贵重的老总围着中央一位男子。
“夏董事长,感谢您闪脸,来看我们公司内部的新鞋发布。”
“夏董事长向来低调,有新闻媒体到场的不爱露面。”
“呀,夏董事长,您的气质真是非凡啊,年少有成,可喜可贺。”
“夏董事长,您若有任何建议,千万要告诉我们啊,好让我们在正式向外界发布时能有点长进,您的意见是我们前进的动力。”
“夏董事长……”
夏望坐在中央,冷冷地盯着台上走来的那位亭亭玉立的女子。她身着一袭Herve Leger短款白色单肩礼服,修长的腿下穿的是未上市的五厘米银色包头素面细跟鞋,显得素雅。
“这些模特哪里来的?”
主办单位的老总连忙答道:“夏董事长是不是看出不专业了?真是慧眼啊,之前谈妥的模特经纪公司临时毁约,一下子要找一大批专业人才来实在困难,这些大部分是学生出来兼职模特,想说内部试演也就不计较了,我就知道,这肯定瞒不住您的眼。”
“不错。”
夏望吐出这两个字。目不转睛盯着台上脚步显著生涩的女孩。
“嘿嘿,夏董要是喜欢,我等会叫几个出来陪您。”
“她们干这个?”
夏望皱了皱眉头。
“瞧您说的,她们大部分都是学生,不走那行,没有经验,当然伺候不了您。我等会儿找一批,绝对合您的意。”
说话的老男人笑起来显得万分丑陋。
夏望松了一口气。
“不用。”
“呵呵,听人家说夏董事长各种美色都不入眼,果然如此。前些日子到贵公司舞会上才知道,原来是夏夫人有绝色容貌,您当然不会……”
夏望不耐烦地示意他住嘴,他方才停了口,继续看着台上。
元纪然当然看得到。
但她尽量让自己镇定,镇定。
夏望坐在看台中,盯着她,跟身旁的人说着话,她不知道他说什么,是否与她有关,但她没有理由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
她会站在这儿,只是为了钱做份兼职罢了。
很快就会过去了,一切都会忘掉。
她排在比较后面,走进来时,姚君萍和陶丽丝已经在等着她了。
“姑娘们,有人接商务吗?”
领队扭着翘臀,走了进来。
无人应答。
“那好吧,实高低于75的过来领工资,就可以走了。75以上的姑娘留着走下一场,两倍工资哦。”
“我帮你们一起拿吧。”
姚君萍跟着走了过去,元纪然和陶丽丝坐在原地,等着。
“然然,我出去一下。”
“去干吗?”
“等会你就知道了。”
说完,陶丽丝俏皮地奔了出去。
陶丽丝上次说‘等会你就知道了’是在去厕所前。
元纪然呆呆地立在原地,回想着刚刚那个眼神,深邃的目光,充满深意。
他到底在想什么,现在的她,再也猜不透了。
过了一会儿,姚君萍拿着微厚的一叠钞票,走了进来,兴高采烈。
“来,分红。”
元纪然接过五张,收进包中。
“丽丝呢?”
姚君萍向四周张望。
“可能去厕所了吧。”
姚君萍眼睛瞬时放大。
“你确定。”
“她没说,怎么啦。”
“坏啦。”
姚君萍拉着元纪然的手,两人穿着,还未换掉,高跟鞋声音响亮地回荡在过道中。
“怎么啦。”
元纪然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穿着高跟鞋跑步她也还没练就。
“丽丝刚刚跟我说看到陈老头,说要帮我报仇。”
“什么?”
元纪然开始明白姚君萍的惊慌失措,陶丽丝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义代表,而且一旦被正义冲昏头脑,她的所有心思都会淡化,包括她的一丝不苟,她不会意思到后果,后果。
“她说看到那老头色眯眯地盯着她看,浑身恶心,她要有机会,一定要整他,替我报仇。”
“整他?”
陶丽丝是富家女一枚,涉世未深,只知向前走。
“我告诉她,真要整他,怕是她先被扒光不可。她反倒说要骗得他脱掉衣服,再拿着他的衣服跑出来,让他光着膀子等待救援。”
元纪然心里明白,在这种地方,占下风的肯定是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陶丽丝这样莽撞的结果,只有一个。
姚君萍拉着元纪然一路狂奔到贵宾室那条长廊,廊口站着四个彪形大汉,面目狰狞地盯着两人。
“小姐您好,哪位老板的预约。”
姚君萍取出置于胸前的手机,拨下陶丽丝的号码,无人应答。
“陈老板,‘香叶广告’的陈老板。”
以为彪形大汉拿出口袋中的手机,拨打了电话,对着通话口小声地说了几句。
“陈老板吩咐,没有任何人的允许,不准进去。”
挂掉电话,彪形大汉冷冷地说。
“我是他的相好,求你让我进去。”
姚君萍几近哭腔,苦苦哀求。
眼前四座大山一言不发,死死站着。
姚君萍松开元纪然的手,一头冲了进去,一双用力的手推开她,一个踉跄,倒到了地上。
“小姐请自重,否则您会尝到更大的苦头。”
元纪然想要扶起姚君萍,但她不愿起来,低下头,痛苦着。
“那个傻瓜,我这样背叛她,她干嘛还要替我报复,她不知道,这样会把她自己搭进去吗?她这个笨蛋,笨蛋。”
陶丽丝是个自小接受者良好教育的姑娘,家世优厚,从小琴棋书画样样都学,但她性格里的不羁让她憧憬的职业是女子警察。她的父母怎会肯呢?上了大学,专业莫名其妙被调剂到英文,说是调剂,她自己心里清楚,定是父母搞的鬼。
她虽从小接受淑女教育,但下了课,最爱做的事便是和朋友一起行侠仗义,抱打不平。专门爱欺负女生的小男孩,她能指着他骂得面红耳赤;班里丢了东西,她喝令众人留下,各个击破,直到盗窃者主动承认错误。她性格里的火辣,在爱情上却一无表示,虽爱蔡少冲,但在她面前向来也都是保持形象,吃口热饭都要连吹三口,和蔡少冲相处得彬彬有礼,由而蔡少冲也从来不敢和她越过底线,这大概也是当蔡少冲看见热情奔放的姚君萍便觉得陶丽丝乏味的缘故之一罢。
这样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难道就要在今日被那个恶心腐朽的老男人玷污了?
长廊中回荡着姚君萍的哭声,像猫的哀鸣……冗长……
元纪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只能在原地旋转,不知所措,她很无力,她们都很无力,她恨她们的无力,无力得只能任由悲剧发生……早知如此,她便不该与陶丽丝跟着姚君萍到此了……她忽然有些厌恶姚君萍,若不是她,她们如何也不会踏入这一步,此时此刻,她与陶丽丝或许挤在食堂人流中打饭,或许坐在某间小炒店中犹豫点菜,或许走在塑胶跑道上转圈打发时间,或许在书吧中看着她们一直想看的《半生缘》,这么多或许……却没有一个会让陶丽丝深陷如此险境……没有一个。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她心里浮现出陶丽丝挣扎的面孔,深深地刺痛着自己的心,她能求助谁?蔡少冲?成靖宇?等他们赶来生米都已熟透……求助站在门口那些顶着坚实胸膛的保安大叔?估计他们会把她们擒住,不让她们再坏事……她急需一个依靠……大的小的无所谓……只要能带着她们脱离这个险境……最近的人……有能力的人……有一个面孔,在看台中央……夏望……
夏望。
对,夏望。
元纪然想起了些什么,立马脱下高跟鞋,向周围一踢,赤着脚,一路飞奔地向看台跑去。
彼时,夏望仍然坐在原位,看着下半场的表演,清一色高个模特,那个女孩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她看见自己了吗?即使看见了,又如何?
“现在的女孩子真不知是基因突变还如何的,长得比男人都高。”
旁边一个某某总说着。
“哪有,看看我们高大的夏董事长,身高不在话下,哪能被这些女人轻易比过。”
说完,这位某某总笑了笑,觉得说了一句话,惹了夏董事长高兴,心里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