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里的乌烟瘴气令她不时捂鼻皱眉,喧哗声和色子的撞击声冲激着她的耳膜,避过赢了银子兴奋的赌鬼,又险些撞到输了银子失魂落魄的赌客。真搞不懂这个地方有什么吸引力,能让哥哥一天一夜不回家。
终于在一个赌桌前找到哥哥,他面前正赢了百来两银子。此时的哥哥衣衫不整,早已去了一袭天姿风流,她大步过去拉住他,“哥,别赌了。”
陆陌一见妹妹很是意外,“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去去去,回家去,别打扰我赢银子。”去琴月楼包花魁的银子是从娘那里偷来的,娘每两个月会查一次账,要是发现银子少了,他铁定会被剥了层皮泡在药缸里大半年不能动惮,那体会,可真是想想都意味深长。现在离娘亲查帐的时间不多了,他得赶紧把钱赢回来充账。
“汐儿来啦。”
灵儿在陆陌耳边一吼,他立即僵住了,从小到大被欺负的记忆汹涌而至,也不下注了,急急问,“她来干什么?人在哪儿?”
“她跟我一起来的,只不过……,哎,哥,你别跑啊!”
看着逃离需敞开的后门,陆陌似看到成功的曙光,才跨过门槛,脚下就被什么一绊,他人倾身摔出去,摔了个人扬马翻,“哎哟,那个不长眼的……。”他趴在地上边骂边回头,看到某人时就哑声了。
楚汐脸上笑容灿烂,一脸无害的看向他说:“陆小白,就知道你要从后门出来,我在这儿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陆陌是七岁时结识楚汐的,那时楚汐被人送到师叔那里学武,由于自己从小体弱,打不过楚汐,他悲催的日子也就开始了,至今仍未终止。曾经有次他和娘亲去拜菩萨,以致于每次被楚汐欺负了就去拜菩萨,诅咒楚汐练武断手断脚,总之只要她不能欺负他,断哪儿他都满意。结果菩萨真是泥糊的,因为从来就没灵验过……。
由于陆陌幼时总笨得跟头猪似的,所以她给起了个雅号,陆小白。白,顾名思义,就是白痴的白,不管陆陌愿不愿意,反正他从前就叫陆小白了。
“我叫陆陌,不叫陆小白,你要再叫我陆小白,小心我对你不客气。”陆陌挣扎着起身,边吼连揉着摔疼的膝盖。
陆陌自小体弱多病,没办法练武,所以师伯娘和师伯只教他医术和逃命用的轻功。或许老天爷对他眷顾,在医术上陆陌的学习和领悟能力天下仅有,致使他如今不过双十便已青出于蓝得医圣之名。
“我可是听说了,你在琴月楼包花魁用的就是陆小白的名字,你自己都承认了,还不准我叫,这是什么道理?”
那是不想曝露身份是用的,偏偏自己嘴贱,老鸨一问他叫什么名字时,他只想起‘陆小白’,“我用就可以,你叫就不行。”
“凭什么?这么好听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哪儿好听啦,你分明就是骂我。”
“好啦。”不知何时陆灵儿走过来,“你们俩怎么总是一见面就掐呢,哥,这回汐儿找你是有正事的,别在这儿斗嘴了,赶紧回去吧。”
陆陌暗道楚汐找他能有什么正事,但看那一袭男装打扮,陆陌不再跟她贫了,那身外裳他记得是谷静云穿过的。“我膝盖疼着呢,还不过来扶我一把。”
陆灵儿去扶他,陆陌却挑眉看向楚汐。
楚汐走过去扶住他,说:“陆小白,你可真会借着机会摆谱儿。”
瞪着楚汐,陆陌说:“都让你别再叫我陆小白了。”
“不行。”
“你别过分啊!”
“我都叫习惯了。”
“给我改。”
“不行。”
“啊,灵儿,救命啊!”
陆灵儿终于听不下去了,“你们俩安静会儿行不?这可是大街上呢。”
回到渝和堂,陆陌先去沐浴更衣,陆灵儿陪着楚汐进到内堂。才喝了杯茶的功夫,药童进来说遇到个麻烦的病患,灵儿便出去了。
楚汐兀自喝着茶,目光却看向小房方向。神情逐渐凝沉下来,这几日顾着赶路提防公孙瑾,不曾有时间好好思忖过。临行前宇文昊说过,东夷玉玺在东夷是皇权的象征,谁有玉玺谁就是东夷王君,现在这玉玺丢失,东夷内乱,正是攻打东夷的好时机,那玉玺关乎着德硕是否能一举拿下东夷成就千秋大业的关键,所以,非抢到手不可。
再来,东夷不会坐视玉玺丢失不管,东夷太师颜青松,护主心强,现在东夷混乱的局势就由他掌控平衡,足见他的能力手段。不止如此,想必也查到了公孙瑾身上,那夜的刺客目的便明了,定是以为公孙瑾将玉玺带在身边,想杀了他抢玉玺。
还有件事她不明白,公孙瑾为何要抢玉玺?他是水啸庄的少庄主,抢东夷玉玺做什么?难道他野心宏博想当东夷的主子?可玉玺是他所盗无疑,不论事情真相如何,她都要抢在颜青松之前得到玉玺。
门口入来一翩翩少年公子,收拾一番的陆陌终于人模狗样儿了。楚汐放下思绪,搁下茶盏,“好好的公子哥儿不做,去学人家做什么赌徒嫖客,要是让师伯和师伯娘知道你名声在外,恐怕你得有果子吃。”
陆陌潇洒一甩长袍,有模有样的坐在一旁倒茶,还不忘回嘴,“多管闲事。”
“听说你吃花酒吃到给人家扫地,这等丰功伟绩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双手撑着下颌,楚汐显得很有兴趣。
陆陌早已被损习惯,练就一身厚脸皮,“下次带你也去逛逛。”
白了他一眼,楚汐开始说正事,“小房里正躺着一中毒之人,本来他是死是活于我无干,可是我在他身上还有事情要做,所以想你救救他。”
又是宇文昊的命令,她擅顶谷静云的差罢。陆陌心里很不舒服,他还没让楚汐受过一次伤,偏偏曾叫谷静云害得她失魂落魄。到唇边的茶也不喝了,只看着茶盏里的茶叶沉沉浮浮,“你这么痴情做什么,谷静云可不会感激,这么替他卖命,你能得到什么好么?”
能得到什么?希望他对她的恨能减少一点儿。沉默了一会儿,她说:“让你救人你就救,哪儿那么多废话。”说完,起身离开。
知道她向小房去了,离开赌场和妓院的陆陌,此时的表情异常冷静和严肃。搁下茶盏,苦笑自语,“真是上辈子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