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花千骨番外之青青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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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再修仙

而到了晚上,花千骨竟莫名的开始发起高烧来。

白子画入夜后,依旧过来替她疏导真气,然而,才在她床榻边坐下,便发现她两颊有丝不自然的红。

白子画惊了下,连忙抬手去扶她额头,结果,冰凉的手掌下,额头烫的惊人!

“小骨?”白子画连忙轻摇了下睡梦里的人。

然而,睡梦里的人却只是更加紧的蹙起了蛾眉,终于,片刻,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师父?”内心深处的容颜,竟突然这样近在咫尺,花千骨失神的愣在那儿,一时间,不知道是梦非梦,她神情呆滞。很快,晕眩感再度袭来,想努力的睁大眼睛看清楚些,但却终究抵不过迅猛袭来昏暗,很快便陷入深深深深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小骨!”白子画语气里竟出现了一丝慌张,无暇顾及其他,连忙传音给笙萧默。

笙萧默急急赶来之时,以为花千骨又受了什么严重的伤,结果,一番查看之下,不过就算凡人再普通不过的伤寒之症。忍不住心里暗暗感叹,师兄啊,你当真是关心则乱啊,这么点小病,你会察觉不出,硬是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把我从被窝里揪出来?你都不会觉得对不起你这缺觉的师弟?

“师兄,你不用这么紧张,千骨不过是受了些风寒,一时发热,吃两服药便没事了。”笙萧默随意的说道,看着白子画依旧紧张的神情,忍不住叹气,“师兄,你明明这么关心她,却总在她面前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你到底到坚持到什么时候,你在坚持执着些什么?”

“配好药就回去吧。”白子画清冷的开口,没有任何想继续他话题的意思。

见白子画下逐客令,笙萧默无奈的摇摇头,知道只要他自己不愿意,外人再怎么说也是没用,“不过千骨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她有没有开始重新修炼?”

“平日里她都在教导幽若,自己修炼似乎是没有。”白子画微蹙了下眉,这个问题近来一直萦绕在他心里。明明他是她师父,督促他修行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今时今日的心境,想到用师父的身份去要求她,竟生出了几分抗拒。

“那你这个做师父的就不要继续躲避责任了。”笙萧默迅速的抓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难得认真的模样,“凡人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师兄你该督促千骨尽快修仙,否则,别说是如今日般受点风寒便病倒,山中岁月容易过,你真想看她渐渐老去?”

看着她老去?白子画显然怔了一下,他的眼里,有种叫“隐忍”的东西盖了下来,遮住了那淡然的双眸。自从中了卜元鼎之毒后,这种东西便时不时的出现在那张本该淡漠着俯视世间一切的脸上。

世人皆以为,长留上仙所该拥有的,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强大,而非无奈的隐忍。

可惜,无奈与隐忍,两种混合体却不知不觉的在无所不能的长留上仙身上生根发芽。

“我先去配药了,你照顾她吧。”见白子画的视线定格在花千骨身上,笙萧默不再说什么,他知道有些问题,自己不说,白子画也会想明白。

夜色黑的令人窒息,两个身影在一座隐晦不明的残破的庙中交谈着。

“你该有所行动了。”月亮被乌云半遮住,看不清男子的面貌,隐约间只见一头隐白的长发,在黑夜中似乎隐隐发光。

“我一定会行动的,我欠缺的只是一个时机。她现在几乎被保护的滴水不漏,不过,我一定会想到办法。”与银发男子对面而站的是一个粉色裙袍外套黑色纱衣的女子。

“你最好快点,青丘的狐狸失踪了有几天了,你去把她找出来。”

“好,不过,您也不要忘记给我的承诺。”

“只要我得到神之血,我自然会兑现我的承诺。”

“好,你一定会如愿以偿!”

绝情殿

花千骨高烧未退,白子画没有离开,笙萧默的药熬好送来后,白子画直接用真气化开催到了她体内。之后,又用冷水毛巾不断冷敷,直到清晨时分,昏睡中的人才退了烧。

“幽若……”花千骨缓缓抬起了沉重的双模,射入眼的第一束光,竟然迷了眼,不由得伸出手,挡了住。片刻,才适应了明亮的颜色。

“师父,你醒了?”见花千骨醒来,在床榻上坐了片刻的幽若惊喜的立即上前。

“我,怎么了?”花千骨一时弄不清状况。

“师父,您受了风寒,烧了一整夜,都是幽若不好,天这么冷,还让您在院子里教我练剑”幽若一脸愧疚的看着花千骨。

“我发烧了?”花千骨有些恍惚,似乎是觉得有些不适。

“是啊,还好尊上发现了,还让儒尊开了药。”幽若点头答道。

“师父?”花千骨有些怔然,“师父怎么会发现我病了?”

幽若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想起尊上临走时冰冷的吩咐,自己怎么就说漏嘴了,“是,是我夜里睡不着,想来找师父聊天,结果就发现师父病了。幽若害怕,就找来了尊上。”迅速的扯出了一个慌,似乎还说的过去。尊上,您为什么就不让师父知道呢。幽若在心里哀怨。

花千骨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竟莫名的有些失落,可是又不知道为何而失落。

“师父”看着花千骨平静中夹杂着隐约的失落,幽若踌躇着、

“幽若,怎么了?”花千骨迎上了小徒弟清澈的目光。

“师父,您是不是……不想再修仙了呀?”省略号的短短时间里,幽若一直在忖度,要不要问。

然而,花千骨苍白的脸上竟更加的白了,空洞的白。

原来,真是这样,我的直觉完全没错。

 ;幽若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房被不安和难以言谕的酸涩瞬间包围。

“师父,不修仙只要短短几十年,你就会老,会死的。”幽若伤心的说道。

“凡人匆匆数十年,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一种解脱。”声音中坠满了无奈悲伤的湿气,潮潮的,让人压抑的。

“师父,您想用凡人的生死来逃离?您想逃离什么,是想逃离尊上?”幽若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脸淡漠的花千骨,终于意识到,原来事态远比她想象的要麻烦复杂。

“嗯哼”而此刻,刻意的咳嗽声似乎在刻意提醒对话当事人。

花千骨和幽若猛然回神,出声示意的是笙萧默,此刻,白子画同在,只是深邃的目光里印着深冬独有的寒冷。

一时间,花千骨有些心慌,就像做错了事的人被发现有点心虚感觉。

“弟子拜见尊上,儒尊”幽若连忙起身行弟子礼。

“师父,儒尊”幽若的声音提醒了她,花千骨也立即准备下床行礼,却被儒尊制止了。

“千骨,你大病未愈,就不要多礼了。”儒尊看了眼神色低垂着眼睑的花千骨,感受着身边站立之人散发的阵阵寒意,终究是无奈的叹息,“幽若,你跟我去趟销魂殿,我配了新的药给你师父。”

“啊?哦,哦”幽若收到儒尊的眼神,连忙跟着他出门,速度快到甚至将跟白子画行礼告退的礼数都抛掷脑后。

房里终于只剩下了他们师徒两人,屋内流淌着的只是无声的寂静。

半晌

“你不想再修仙了?”白子画打破了这压抑的寂静,他冰冷的声音中隐匿着颤抖,因为太在乎,所以才开口,便无法心平气和。

而花千骨却不敢抬起头,不敢回答,更不敢猜测他此时是怎样的脸色,只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隐隐的开始作痛。

师父,你一定对小骨失望极了吧?

“是什么时候生出这样的心思?”白子画的眼神变得异常深邃,仿佛有着什么深不见底的激流埋藏其中,难以抑制的火苗竟从心底喷发。

 ;“这,重要吗?”终于发出了声音,迟早会发生面对的,与其以后让师父难过自责,不如早些了断吧,花千骨,不该属于你的幸福,你已经贪恋了太多。是时候结束了,将所有都结束。但她终是不敢看那双失望的双眸,她害怕自己会心慌,害怕自己会动摇。

 ;“回答我!”白子画不答反问,一字一句中仿佛承载了千斤之力,压抑的怒火另身体有些许起伏。

 ;花千骨艰难地抬起头,终于迎上了那眸子。

 ;“从你废了我仙身之时,我便不再想修仙了。”低沉的、冰凉的,干干的声音。

 ;骗你的,师父!都是骗你的!

 ;“给我一个理由!”白子画愤怒的双眸里有灼热的火焰在跳动。

 ;“因为自从修得了仙身后,所有发生的事都是不开心的,我不要,我要做回原来的自己,做回真正的花千骨,我不想修仙,修仙有什么好,生命漫长,岁月漫长,却唯独没有快乐。与其如此难受的长生,还不如做个凡人来的幸福,生老病死,却能随心而为。我想回花莲村,我想回去,回到最初的地方,做回原来的自己。”艰难的抬起头,拼命压抑好不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出卖自己。还是不带丝毫感情,随意的从花千骨拼命压抑的喉咙里说出。

全都是我编造的,师父!全是假的!全是骗你的!

花千骨咬着嘴唇,直到血腥味冲进了口腔。

你要做回原来的自己,那我怎么办?

又是如此绝决的神情,刺的白子画一阵晕眩,一时间不能阻挡的惊慌像洪水一样冲击着他的心,淹没了所有的愤怒,最后剩下的都是深深的自责。你再没有快乐,是我伤你太深了吗?

片刻的安静,期间没有任何声音。

仿佛是等待,等待着什么。

也许是白子画在等着花千骨告诉他,这只是她一时任性。

可是,任性的女孩始终没有认错。

此刻,白子画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般,自己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原本清透的深邃的双眸瞬间变得漆黑,像是失去了什么,“一切,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再无法留在这间房内了,白子画觉得自己的情绪已到达了失控的边缘。离开,立即离开这里!

随着绝尘的白色身影远去,那么一瞬,花千骨觉得他带走了她世界里的声音和光明,留给她的只是一室寂静,而一切的脆弱而又短暂的幸福、美好似乎都随之离去了……

此时,郁结在心中的悲怆因为他简单的话语终于开始泛滥。像崩溃的堤防,酸楚又伤感的潮水汹涌而出,迅速淹没她的心脏。

花千骨就坐在那里,无声无息的啜泣……

露风石上

白子画迎风而立,脚下是巍峨壮观的长留山,一如往昔般,似乎千年不变。

依旧是这个地方,眼前依旧是同样的景色,芸芸众生,从未改变。然而此刻为何明明是相同的景物却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白子画的思绪开始不断的飘动着,芸芸众生,千百年来,似乎只有这这芸芸众生停留在自己的心里,然而,回视这千百年的思绪,这芸芸众生竟都只剩下一种苍白的颜色,到最后,便什么都看不清了。

然而,种种和她有关的,过往的、现在的、甜蜜的或是悲伤的,此刻开始在眼前晃来晃去,不断浮现上来。不足一提的短暂七年,却原来留下了这么多?此时,长留上仙空荡荡的心中开始慢慢地渗进了清晰的痛楚。

曾经平淡的生活,一点一滴,混着她纯净的笑脸,又化成了水。清晨的木梳,甜美的桃花羹,清脆的宫铃,家的感觉,全部化在一起。这些本该永生永世珍惜的记忆,在这一刻全部汇成了水。

然而,花千骨绝决的容颜仿佛把这一切美好的记忆化成的水搅得四下飞溅,有几滴,溅出了眼眶。

小骨,经过了这么多,你终究是恨了我吧!

难道,以后,甚至是以后的以后,我真的又要与寂寞为邻。正如当初所,我的世界,好像就从没有你来过。

一生一世,但愿不曾遇见你。可是,如果你再也不出现,那我的世界还有什么可贵。

怔怔的望着脚下连绵不绝的仙山, 白子画疲倦的叹息,确实,时间根本是没有意义的,就算可以长生不老又怎么样,还不是永远于孤独为伍。

小骨,你要我怎样度过这漫长的孤独?

露风石内侧,笙萧默静静的注视着。

“只要你想放下身上所背负的,我笙萧默都会竭尽所能的为你负担起一切。”

如此义薄云天的情谊,他却只是同样辜负。

白子画寂寥的摇摇头,目光始终没有分毫移动。

因为从很早以前便开始了,于长留,于六界,他早已像是一颗大树般,深深地扎根在某一处,日子久了长到参天巨木。而盘根错节的那些地方也已与身下沉重厚实的泥土牢牢结合,紧密地纠缠在一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便合而为一了。不经意间,如果想忘我地挪动一步,便会牵连全身引发茂密的枝叶悉数哗啦啦凋落。

这便是他的宿命……

早料到会是如此的拒绝,笙萧默无奈的叹息,师兄,站在庙堂最顶端的你,到底在承受着怎样的、我们从不知道的负担?你从来都不说,你总是平静的承受着一切。为什么?师兄,难道我们就这么不可托付吗?要知道,你以为了天下苍生舍了自己,我也同样可以为你舍了自己啊!

“弟子参见尊上,儒尊”落十一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沉默的两人,“世尊请尊上您去到长留大殿,异朽阁阁主东方彧卿求见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