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武大陆国,御政殿。
新女皇登基的第二天,所有朝臣都齐聚殿内,参拜完新女皇完毕,开始处理政事。至此众臣都隐约明白,魔皇好像早就有立菁鸾为女皇的打算,因此早就将国内朝政交给她打理,而今新女皇一登基,处理起朝政来,根本就是驾轻熟路,毫不费力。而众位朝臣早就在她手下理事,对她也早不陌生,深知新女皇可是精明英睿不在老魔皇之下,根本不是容易糊弄的主儿,因此都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丝毫不敢轻忽与小视。
首先处理的紧急事务,自然是当前地坚城的军情。军务大臣躬身庄重的道:“陛下,昨日使者已经出发,前往地坚城锁拿两位殿下,并且立即遣送回各自的领地,大约半个月后,这件事应该就处理好了。”军务大臣自来是铁杆保皇系,对老魔皇最为忠心,而今老主子给他立了一个新主子,虽然他很不理解,但也是朝臣中除了宰相外,最为诚心拥护的。
女皇点头,道:“两位皇兄虽然有负于国,罪孽非轻,但毕竟身为国之皇子,就允许他们将各自的军队、以及下属,都带回领地去,用以维护领地的治安与警备吧。”
宰相大人眉头微微一皱,感觉很是不妥,暗一思索,最终却又垂下了眉毛,没有说话。
军务大臣躬身道:“陛下仁慈,两位皇子获悉后,想必会洗心革面,感恩戴德,忠心为国效力的。”
女皇微微苦笑,暗道:感恩戴德?恐怕是恨不得将我寝皮食肉吧?摇了摇头,女皇不再想这件事情,道:“这件事就此作罢,希望两位皇兄能够改过吧,毕竟他们也是父皇的血脉。此外,还是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吗?”
军务大臣道:“昨日接到地坚城的急报,冷川侯爵言道圣元帝国四十万大军压向地坚城,形势很是危急,暴熊军团不过仅仅能够支撑一个月,过了这个期限,随时都有城破的危险,因此请求紧急增援。”
女皇黛眉微皱,思索了一会儿,道:“依你们之见,接下来应当如何做呢?你们都说一说各自的看法。”
宰相大人清咳了一声,道:“老臣认为,当下只有选一位魔武军总元帅,统领赤犀、金星、地陷、坚冰、迅豹等等国内各大军团,立即援救地坚城。地坚城万万丢不得,而圣元军十年来励精图治,挟锐而来,不容轻视,如我魔武国不全力以赴,倾军而出,恐怕将有军败城破之忧。”
女皇陛下沉吟道:“爱卿言之有理,与朕不谋而合。”
军务大臣道:“那么,陛下,任命谁为魔武军总元帅,――陛下可有合适的人选?”
女皇沉着的点了点头,对众位臣属道:“传旨,晋封羽琏男爵为大公爵,任魔武国军队总元帅之职,率领大军,援救地坚城,抗击圣元军入侵,不得有误。”
众位臣属又是一惊:那个叛罪,最终又爬起来了?毕竟羽琏十年前即身为詈京殿下的总参谋长,军事才能为整个魔武国军方认同,他出任总元帅,任何人也是无话可说,只有钦佩新女皇的用人独到,不拘一格。
军务大臣道:“羽琏男、公爵不是在休假吗?一时间能够赶回来吗?”
女皇微笑道:“他已经休养完毕,昨日刚刚返回帝京,向朕报到,并且带回了一支超强的军队。他任总元帅,想必是不会辜负朕望,马到成功的。”
众臣齐声道:“陛下英明。”经过一连串的在军务、政务的处理上,理事干练、用人得当的女皇陛下,终于彻底赢得了所有魔武国大臣的认同,似乎都发觉,魔皇的确是独具慧眼,现今的女皇陛下,实在是比两个草苞皇子强上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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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武国,宰相府,书房。
政务大臣放下茶盏,叹气道:“真是想不到,魔皇陛下能够突然间决定将皇位传给菁鸾公主,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突然’?‘不可思议’?”宰相大人横了政务大臣一眼,饮了口茶,摇头微微冷笑。
“怎么,难道还是陛下早就有此意不成?”政务大臣有些莫名其妙,警觉的将头上前一凑,低声问道。
宰相大人看也不看他,喟然叹息道:“琚莱啊,你也身为朝政的重臣,担任政务大臣的要职有十数年之久,怎么一点眼力劲儿也是没有长啊?”
琚莱惭愧的低下头,低声道:“您教训的是,还要请您指点。”
宰相大人道:“魔皇其实早在十年前詈京殿下薨后,就开始着手布置,立菁鸾公主为皇储,继任魔武国下一任魔皇之位,而今不过是长时间的耐心安排与等待后,终于瓜熟蒂落了而已。”
“十年前?”政务大臣大出意料,失声道,“这、这怎么可能?我连一点风声也是没有得到啊。”
“像你这样双眼欲盲的政臣,整个朝堂上自然不在少数,甚至大多都是如此后知后觉,因此你也不必自我惭愧。”宰相大人微微讥诮的道。
政务大臣汗颜失色,道:“是,您说得对。您是从那方面得到的信息?又是知道了多长时间呢?”
“很久了,也有十年了吧。在十年前,我即隐约的推测陛下的心思,以他的雄才大略,是不会放心将魔皇之位,传给两位无能的殿下的。而在詈京殿下薨后,陛下临政处理政务时,借口身体不适,常常将公主带在身边服侍,――我想那时已经有将皇位传给公主的意思,因为那明明是在变相的培养接班人,是方便让公主学习他如何的处理军、政要务,如何的驾驭臣下,如何做好一个好皇帝。”宰相大人回忆着往事,声音沉重的道,念及老主子的一片苦心,不由得感慨万千。
政务大臣越发的恐惧,喃喃的道:“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不错,事实还真是如此啊。”
宰相大人没有理会他,端着茶盏,继续道:“最后的五年,――你也是经历过的,魔皇已经开始让公主着手处理一部分公文与政务了,政务上很多重要的决策,都是公主制定与下达的。而最后这两年,陛下借口公主在皇宫中呆得嫌闷,派出去到各地游历,――这可是厉害的一步棋啊,为的是让公主对下层民生的劳作疾苦、生存艰辛有一个深刻而系统的认识,以免以后登基,不知道民众的艰苦,从而骄奢淫逸、过份的奴役民众;同时,游历阅历,也会开拓视野,增长见识,提高能力,你没有发现,公主游历两年回宫,前后判若两人?更深一层的意思,在此之前公主对于魔皇的提议,也许只是犹豫,其实并不想继任女皇之位,而游历各地之后,发现魔武国民众生存的苦难,以公主的个性,是一定会为魔皇分忧,挑起这副重担,尽力为魔武民众谋求福祉的。”
政务大臣更加惊讶,道:“魔皇真是谋虑深远啊,只是,他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家放到纷乱的外面去游历,也是放心啊。”
宰相大人冷笑道:“你真是昏了头,公主有羽琏男爵保护,又有何患?羽琏可是当年我魔武军的总参谋长,无论是军事、还是武技,无论是保护、还是应变,他的能力我想你是不会有所置疑吧?而羽琏也是陛下考虑的一部分,让未来的魔武国大元帅,陪同未来的魔武国大女皇,一同朝夕相处、游历两年,对两人互相认识、加深了解、增强私人感情,以及以后的共事,都是影响匪浅。你可要记住,公主是女皇,开魔武国之先例,因此很难控制魔武国朝局,但有一名握着整个魔武国所有军队、权高谋远的大元帅的鼎力忠心支持,却又另当别论了。”
政务大臣苦笑道:“我可真是后知后觉,原来羽琏,也是在魔皇陛下的计划之中啊。”
“还不止这些呢,魔皇既然决定让公主担任女皇,就要为她扫清障碍。而最大的障碍,自然就是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两位殿下了,因此才有了魔皇遣派两位殿下引兵抵挡圣元军的入侵之事。俗话说‘知子莫若父’,以魔皇之英明伟略,还不知他的两个儿子不过是草苞、根本不是圣元军的对手?但依旧派遣他们前去,为的就是在他们败仗之后,有借口可以重重治罪,从而死了他们争夺皇位的野心,打消他们的妄念。”宰相大人意味深长的道。
念及魔皇谋虑的深远、思虑的周密,政务大臣一时间颇有些失魂落魄,呆滞的望着宰相大人,嘶哑着嗓音道:“原来,皇上根本就没有打算要传位给两位皇子啊。可是,如果两位皇子侥幸在地坚城打败圣元入侵军,取得战争的胜利,到时却又如何说?魔皇岂不是真个要依照诺言立为他们为皇储,那么打了十年立公主为女皇的算盘,岂不是就落空了?”
宰相大人微微一笑,悠然道:“我曾经问过冷川一个问题,‘在两位殿下出征后,公主总领朝政,大肆杀伐、处罚朝臣,而所有受到惩治的朝臣,可是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而今我也问一问你,这个共同的特点是什么?”
政务大臣呆呆的望着微微而笑的宰相大人,木然摇了摇头。
宰相大人淡然道:“所有被惩戒的臣僚,获罪的原因,并非是因为渎职、贪污,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投靠了两位皇子,成为两位皇子阵营中的心腹,从而对公主构成了威胁!――如此,公主自然容不得他们了。而我之所以主张重惩历远与芜腻两人,就是为了向公主表明心迹,我是与两位皇子毫无瓜葛,忠心为国的。你刚才说如果两位皇子侥幸获胜,能够被立为皇储,如此看来,你还不明白这是白日做梦吗?所有政权,全部集中在公主手上,背后又有魔皇的全力扶持,而利用两位皇子出征的机会,朝中两位皇子的势力,几乎又被全部肃清。如此你想,两位皇子朝中没有了内应,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而最为主要的是,所有后勤补给,却是完全控制在公主手中,如此就等于是捏住了两位王子的命脉,要他们生还是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而已,――只要断了补给,即使军队再多,不出十日,也必溃散!只可笑那两个蠢货,恐怕至今还在大作着登基为帝的美梦呢,真是不自量力!”宰相大人神色很是不屑,谈论两位王子如同在谈论两只野狗。
政务大臣如梦初醒,额头一时间汗水密密渗出,想到魔皇的深沉用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暗自庆幸自己听从宰相大人的指点,没有搀合到两位皇子之中去。
宰相大人忽然叹息道:“其实,陛下如此做,也是用心良苦,完全出于无奈。如果皇位传给两位皇子其中的一个,魔武国必然从此败落是可想而知,而更为可怕的是,势必要上演一场兄弟相残、兄妹相残的惨剧,――没有得到皇位的皇子和公主,非要被下一任魔皇给杀害不可。而如果是公主坐了皇位,有魔皇的嘱托,而公主又向来仁慈,当然是会给两位兄长一个好的结局,――昨日朝堂上已经决定,将两位皇子圈禁在各自的领地内,这虽然是惩罚,但两位王子却也算是等于各自领地内的皇帝了,算是天大的恩赦了。虎毒不食子,皇上也是对两个儿子下不去死手啊。不过值得忧虑的是,两位皇子可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将他们贬回领地,而没有禁锢他们,又将军队配还,这却是失策,终究不是魔武国之福啊。”
政务大臣急切的道:“现在不是管那两个混蛋的时候,我们下一步却是应该怎么做呢?”
宰相大人深深望了他一眼,正色道:“琚莱,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向来是我得力的左右手。如果你还相信我,相信我的眼光的话……”
政务大臣用力的点了点头,连声道:“我相信,我自然相信,还望您再指点我一下。”自刚才宰相大人一番分析中,他早自觉比之宰相大人是万万不及,对宰相大人的见识有了一个新高度的钦服。
宰相大人点头道:“如果你听我的,以后就真诚实意的效忠于女皇陛下,不要存有二心。于公,女皇陛下天资聪睿,是现今魔武大陆国最理想的皇帝;于私,女皇陛下也是魔皇亲自选定的,算是名正言顺。如果你做到了,女皇自然会赏识于你;如果朝秦暮楚,到时,恐怕可是连我也保不了你啊。”
政务大臣额头汗水终于流下,想到自己以前与两位殿下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心惊胆颤之下,用力的点了点头,颤声道:“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