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万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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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四平八稳

转念间忽然差点被自己的念头惊得呼喝出来:啊呀!自己曾听到那麻衣老者的师弟称麻衣老者所使剑法为“独孤九剑”,而这纸上的前辈名叫“独孤求败”,想来竟是这套剑法的创立之人!其剑法承继一脉,现下自己在此处无意间觅得此这两张纸笺,必是来自本门师叔无疑——难道自己所料不错,本门师叔当真便是这独孤剑法传人?!她当日所使,亦是“独孤九剑”剑法?这《尉缭子》书中所夹纸笺莫非为独孤一派之信物?

一时间只觉思绪千端,念头凌乱,一个个迸将出来,让自己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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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初萌,欲亮犹昏。

张无忌酣睡既罢,恍惚中起得身来。却正是携带两名青年武当弟子,奔赴天台山邀约之日。

三人早相约聚于紫霄殿前,张无忌来到时却未见二人踪迹,于是缓步度于殿前。忽然间起了念头,倏然向后山行去——赶至后山张翠山殷素素墓前不远,却见碑前竟似站了二人。

张无忌心中大骇,放眼细瞧:但见一人青衫布履;一人窄袖长裙。那青衫布履书生摸样的人正手持树枝,胡乱在地上划写;那窄袖长裙的女子模样的人却只是定定的望着他,二人均不做言语。

张无忌心下咯噔一震:这二人怎如此像极了年轻时候的爹爹妈妈?!只是所距尚远,看不到二人面庞。

纵身方起,竟见二人足不沾地的轻贴贴飘然离去。

张无忌大急之下,施展全身气力飞奔,却是追及无望,张口惊呼:“爹爹,妈妈,是你们吗?!”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才知只是个梦境。

赵敏被他呼声惊醒,又见他满头是汗,忙一边伸手替他拂拭,一边问道:“怎么?又梦见爹爹妈妈了?”

张无忌握了她手,并不作答,只道:“敏敏,咱们去后山拜祭过爹爹妈妈,我方自能安心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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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定云将纸笺收好,原样夹于书中。自忖:如此藏密珍重之物,我私自翻看,却是不该。只是如何向师叔开口求习这等不世剑法?

正思量间,但听得门外有人寻来。房门开时,却是齐琳。

齐琳道:“师弟,今天师父考较众弟子武艺,师父让我唤你一并前去。”

裴定云将《尉缭子》放回书架之上,随了齐琳一路行至檐庑大殿之前的阔台,见杨伴龙已远远的站在殿阶之上,众男女弟子也于殿阶之下林列整齐。

杨伴龙微一招手,人群里便有两名男弟子上前,于香案之上各取了一柄木剑,迎面拱手作揖,亮剑出招。只听得背对自己个头较矮的男弟子道:“三师兄,多多赐教!”手中木剑横斜,便朝对面高瘦男弟子削去。齐琳在一旁小声道:“师弟,这是七师弟冯瑀,对面是三师兄柳峙恒。七师弟这招唤作‘孤雁南飞’……”一语未尽,柳峙恒举剑斜撩,格挡来剑。齐琳又道:“这招是‘卷帷望月’!”冯瑀撤身回剑,反削柳峙恒左腿。柳峙恒腾空而起,垂剑剁他右肩。

二人你来我往,转瞬间已拆了三十余招。裴定云但闻得齐琳在耳畔“敲山震虎”、“拨草寻蛇”、“风竹秋韵”、“小园艺菊”不住讲解招式的名字,正待凝神暗记,忽然间侧目瞥见一旁站在人群中的苏藜儿,眼光盈盈,注视之处却非比武二人。裴定云循她所看之处望去,正见到当日其亲手为之奉药的少年男子。裴定云恍然之余,登时情花之毒上蚀心脾,他强忍胸口剧痛,转过头来,极力克制心神,目视殿前,只一句句重复齐琳从旁讲述的剑招。齐琳兀自关注殿前拆招的二人,于他所现异常倒未着意。

忽见冯瑀变了招式,木剑上劲力陡增几分,强取柳峙恒中路。齐琳悄声道:“七师弟所学招式已使尽!”话音未落,柳峙恒拨开冯瑀来剑,左手五指成爪,使一招“探骊取珠”,反手扼在冯瑀其咽喉之上。二人同时停下手来。柳峙恒缩手撤剑,退后一步。冯瑀亦收了剑,拱手抱拳道:“谢三师兄手下留情。”柳峙恒揖手还礼。二人放回木剑,在殿阶下跪了,等杨伴龙训话。

杨伴龙道:“峙恒、瑀儿所使剑法精到纯熟,堪为众弟子之范,我甚是欣慰。只不过——”,说至此,慢慢从殿阶上踱了下来,走到香案之前,取了木剑道:“峙恒,你且上前,为师与你将你二人方才所使剑法再演练一番如何?”柳峙恒素知师父不轻易与弟子拆讲招式,自己今日幸得师父亲点,实是喜悦之至,于是急忙站起到香案前取剑。冯瑀起身朝了一旁退开。裴定云自打入门以来尚未得见师父施展武功,眼见师父要亲自授招,激亢之情,更是无以复加。屏息凝神,专注以待。

柳峙恒双手抱拳倒垂剑尖一揖到地,道:“弟子恭请师父指教。”杨伴龙道:“小心了!”手中长剑递出,正是方才冯瑀使的第一式:孤雁南飞。柳峙恒不假思索,仍是以“卷帷望月”拆解。杨伴龙未待招式使老,瞬时变招,却又正是方才冯瑀使的第二式“敲山震虎”。

本来这“卷帷望月”化解“孤雁南飞”乃是万无一失,柳峙恒生性稳重,学练剑招之际专挑最为稳妥的拆解方法练习,但此时杨伴龙招到中途陡然巨变,却令他应对仓皇。他出招时只待将招式使得到位,哪知杨伴龙已剑尖陡垂向他左肩砸来,手中向右挥出的木剑此时便回救不及,情急之下只得双足发力,倾力转身来躲避这一剑。杨伴龙反转剑柄,一招“风竹秋韵”紧接袭来,柳峙恒此时已是应对疲竭,纵然眼见剑尖刺到,更无半分余力再避开。

众弟子暗暗叹服。

杨伴龙收剑撤招,向了柳峙恒道:“峙恒,你可知输在哪里?”

众弟子眼见杨伴龙适才所用三招,全是冯瑀之前所用,且出招顺序亦未曾稍变,只是招式变接之快,匪夷所思。

柳峙恒道:“弟子功力浅薄,尚未得窥本派剑法变化之要髓。”

杨伴龙未置可否,道:“若单以剑招而论,你已学得完备、练到纯熟,为师使将出来的也未必能出你之右。只是你要须知‘剑招之所出所用,存乎一心’的道理——心在意前,意在剑先;出其不意方能克敌制胜。你熟读孙武子,这些道理却何以不懂?”

柳峙恒道:“谢师父教诲,弟子此后必将师父所言时刻铭记于心。”

杨伴龙面露喜色,道:“峙恒,你所用化解冯瑀剑法的每招每式,无不中欱恰切。余下弟子若皆能将我所传剑法练到此等境地,我欢喜尚且不及;只是你既已至此境地,我便须对你有进一分的要求。为师的用意,你可能领会?”

柳峙恒屈膝跪地,重重向地上叩了一头,道:“师父苦心,弟子自然明白。今后学剑自当更加勤苦。”

杨伴龙道:“起身吧。甚好。”

柳峙恒冯瑀二人各自回了众弟子队列。

杨伴龙又唤道:“琳儿、露儿。”

闻言齐琳已从裴定云身旁走上前去,另有一名身着橙衣的女弟子上前,站在了齐琳对侧。两人如前两人一般,施礼、递剑、进招。

但见齐琳招式轻巧凌厉,与其过招的那名女弟子却剑式空明飘渺,两人对战,倒更似凌波共舞。裴定云但见齐琳的剑招中除了有方才柳峙恒、冯瑀二人所使剑法的招式之外,仍有无数相比之下更为细腻的剑招迭出。二人剑招忽快忽慢,忽重忽轻,衣袖飘摆,进退分明。但每一招却都使得中正安雅,不带丝毫争强斗狠之意。

二人拆解到约四十招左右之际,忽然手上力道大增。劲力到处,一招一式尽皆古朴拙重;而舞动之际身形却依旧翩跹俊朗。

裴定云忽听得身旁一名弟子轻声呼道:“全真剑法!”

裴定云此时一心专注于观习剑招,于这名弟子口中所说剑法名称倒未着意,耳畔只一直回荡着杨伴龙方才对柳峙恒所说话语:“剑招之所出所用,存乎一心;心在意前,意在剑先。”他反复思量这句话,口中喃喃自语,越想便越觉得奥妙无穷,似是长空暗夜里划过了一颗流星,登时心头灵光无限。

他一边品味话中寓意,一边思记剑招,到后来,便只有心中一片通明,对齐琳与那橙衣少女演练的剑招,竟已不再刻意区记。待得良久,心中方才如梦初醒,暗自惊诧道:哎呀!师父话语中深意所蕴,是较柳师兄这般修为而言;自己现下的武功境地,却如何能担当的起?这下可倒是舍本逐末、操之过急了。强转心念,直视前面二人,只欲将拆解招数再回忆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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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携了两位后辈弟子来至天台山脚下,见一帮人众正往上而行。听其言谈,确是比剑之事。料想这些人也俱是往华峰之巅观剑之辈,于是随了众人,一拥向上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