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万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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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功德在人

忽然被他夺了长刀的倭人飞身欺向齐琳、牧文平、苏藜儿所在,裴定云暗叫一声“不好!”挥刀击时已然不及,那倭人左手捉了牧文平,右手捉了苏藜儿,口中突然一字一句说出汉语道:“将兵刃还我!”

苏藜儿惊恐的只瞧着牧文平伤口,鲜血溅到倭人身上,显得更是骇人。

裴定云道:“你先放人!”

碧何玉携了九华山弟子已护住裴定云身侧。

那倭人道:“你交兵刃,我放两人!”

但闻江面上战鼓声起,数艘楼船迎面驶来。

裴定云见援军来到,顿生底气,道:“你不放人,休想拿回兵刃!”

不料那倭人忽然退身,拖住牧文平和苏藜儿直往岸边战船而去。

裴定云忖道:倭人是要以师兄师姐二人做人质!行至跟前叫道:“你放我师兄师姐,我持刀随你上船,如何?”

那倭人转身道:“你换一人,兵刃换一人,此为公平!”

裴定云忖道:我上船也不必毁掉长刀,只消将长刀抛入江中,那便与毁掉无异。况我如有机会,说不定亦有击杀倭人再毁一柄长刀的可能。

刚要上前,那倭人叫道:“你持刀上船,换一人。不持刀上船,我等离去!”

裴定云暗骂倭人奸诈,却唯恐七人就此驾船而去,那便是七柄长刀尽毁,也难救师兄师姐。当即道:“说话作数么?!”

倭人叫道:“你选一人,我即放走!”

裴定云叫道:“放我师姐!”

倭人右手松开,道:“你上船来!”

裴定云正要行去,被齐琳一把拉住,叫道:“师弟你怎可信倭匪话语?!”

裴定云挣脱她手掌,上前见苏藜儿双目含泪,却是回首瞧着牧文平不愿上岸。

牧文平道:“藜儿快走!”

苏藜儿含泪摇头。却被那倭人复又捉住,一个纵身将两人悉数带到岸上,向裴定云叫道:“你带刀登船,我放人!如若不然,我七人杀掉你所有人,夺刀再回!”

楼船眼见靠近,裴定云忖知这倭人话语虽然狂妄,但逼迫急了七人联手,岸边众人未必当真就是对手。

他感于苏藜儿安危,又不愿众人再有死伤,持刀便往战船上行去。

路过那倭人身旁,惊醒道:这人武功远在师兄师姐之上,倘他再度食言,我如何保师姐周全?!心念一动,忽然记起“无需拈功”中有一式与敌手同归于尽的招式“天地同寿”,背向那倭人举刀向自己小腹中刺去。

但听耳旁风声遒劲,他手中长刀被人弹去,更闻身后倭人“喔唷”一声痛叫。起身之际,见一名四十岁上下的美貌妇人立在身后,右手握一柄长剑,左手握他所持长刀,言道:“****岂能强求?你痴迷竟不明白么?”

裴定云一怔,紧接见一个身影飞身落在这妇人身旁,关切道:“敏敏,你怎生冲将出来?!”

裴定云见到这人,惊道:“曾大侠!”

齐琳、牧文平、苏藜儿也尽数抬眼望去,果然是当日所遇曾阿牛。

众人此时自不知二人是张无忌、赵敏,但见其功法身手,当属中原武林顶尖之士。碧何玉虽闻张无忌之名,究竟未见过本人,忖道:这二人身手好自不凡,我何以瞧不出师承所出?!

赵敏道:“犯德邦者虽远必诛!尔等执利刃为凶,是欺我中华无人!这位是我夫君,尔等只消有一人胜了他手中长剑,我甘愿缴械投诚束手就戮!倘若无人敢上前,便乖乖滚回东瀛孤岛不许再踏我国土半步,否则我中国虽崇礼仪,于恶盗贼属却绝不姑息手软,听清楚么?!”

众人问她豪言,不由精神一振。

地上那倭人自知她路数深浅,听闻她以身畔之人作注,匆忙逃到战船上驶离江岸而去。

赵敏却不追迎,提住裴定云衣领叫道:“随我来!”纵身与张无忌已不见了踪影。

裴定云被赵敏提着飞出数里,只听得耳旁风声呼啸,却瞧不见行程所向。

及至赵敏将他置身落地,见到此时已在镇海城前。三人行向城里,见城墙一道诏书,其文曰:

中原之民,久为群雄所苦,流离相望,故命将北征,拯民水火。元祖宗功德在人,其子孙罔恤民隐,天厌弃之。君则有罪,民复何辜。前代革命之际,肆行屠戮,违天虐民,朕实不忍。诸将克城,毋肆焚掠妄杀人,元之宗戚,咸俾保全。庶几上答天心,下慰人望,以副朕伐罪安民之意。不恭命者,罚无赦。

赵敏观罢,叹声气道:“好一个‘天厌弃之’!这四字当真说到了我大元的痛处!”

张无忌道:“大元命数,少半天灾,多半却是人祸。”却将长剑在地上插了,又从背上解一柄长剑下来。

赵敏将裴定云手中长刀取过,矗在张无忌两剑之旁,向他道:“适才我瞧,你师姐心思丝毫不在你身上,你为何却舍了性命去救她?”

裴定云道:“你是曾大侠夫人么?”

张无忌道:“我姓张,不姓曾。前番诳语,总是事起有因。”

赵敏道:“你先答我。”

裴定云道:“蒙夫人相救,定云无言以谢!我救苏师姐那是心甘情愿,她心意不在我处,我前番为她饱受情花毒痍之苦,也算谙尽其中滋味。”

张无忌道:“原来你前番中毒是因她而起。现下机缘得解,如何仍不觉悟?!”

裴定云道:“我亦不知。”

赵敏道:“你知我因何救你?!”

裴定云摇头道:“不知!”

赵敏道:“你方自所用一招‘天地同寿’,当我瞧不出来么?!”

裴定云一怔,道:“夫人识得招法,难道‘无需拈功’与夫人多有渊源?”

赵敏自不知什么“无需拈功”,更不知这功法是当年辉月使自行创制,机缘巧合传于中原一名无名僧人。她不知这无名僧人便是后来法号“愚斋”,与道衍、道胸的师父愚庵同拜地藏菩萨的同门师弟,更难以想知其间的曲折情由。她适才与张无忌委身观战,见到裴定云施展“天地同寿”的招式大为触动,心神激昂之余挺剑相救情不自禁。她并不会明言当年自己为救张无忌,曾以昆仑派“玉碎昆冈”、崆峒派“人鬼同途”和武当派“天地同寿”三招力斗波斯总教流云、辉月、妙风三使,却只幽幽道:“‘素来渊源皆机缘,未几情障尽迷障’。须知情缘业法,不着身眼处有,不着身眼处无,非开悟明辨无以解执固之识。”

裴定云道:“谢夫人提点!我不行殚竭之举,怎知执固之识是对是错?不着身眼处是有是无?”

赵敏一怔,道:“我听无忌言及你得道胸师父身教,多有慧根,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情障多为舍离难断’之理,也是我新近不久才行悟得。你说殚竭以求明辨,只盼不是入了痴境便好!”

张无忌听二人谈及禅机、争论析辨,道:“裴少侠如今得随中山候,我与敏敏有事相求!”

裴定云正待答话,“张大侠”三字才到嘴边,忽然惊得呆了。喃喃道:“张大侠、张无忌,张无忌、赵敏!原来你们便是张无忌大侠夫妇!”

赵敏道:“裴少侠无须诧异。我二人此番前来,本意便是要赴定海卫城援助海防,只是行踪曝露,莫干山为御用拱卫司纠缠,行至此地愈发谨慎。裴少侠夺得的倭人长刀,唤作‘村正’,是七柄东瀛妖刀的一把。”

裴定云道:“二位果然识得妖刀!倭人刀客持刀滋扰,惟今日得正面遭遇。我得国公之令暗中探寻,是要破解倭人背后意图!”

赵敏道:“倭人试探海防,将七名刀客当作钉刺楔入,用意明显。倭人所擅长者惟舰艇水战突袭暗杀,何以胆敢以定海卫城公然叫阵?”

张无忌、裴定云道:“为何?”

赵敏道:“海城布防,非战事无以显露。倭人聚结舰艇,做出姿态,乃是为海战他途牵引兵力。七名倭人刀客名为滋扰比试,实为探查海岸布防,此刻他既知定海卫城牢固,说不得便会转攻燕尾、徐圩,抑或威海、泊于!”

裴定云大惊,他随汤和前来之际即知沿海诸卫调度一半战船,燕尾、徐圩、威海、泊于等处人员虽众,于海战却是无有优势,倘若倭人舰艇迁徙,更自无力拦截阻击。向了赵敏道:“夫人有何良谋?!”

赵敏道:“倭人辗转灵活,攻袭便难以预料!海岸一线绵延几千里,倾举国之力何得布防周全?当设法盲了倭人耳目,束了倭人腿脚,倭人纵船坚炮利、偷袭灵活,也未必能讨得半分便宜!”

裴定云叫道:“夫人好见地!滋扰刀客便是倭人耳目,海域江水便是倭人腿脚,此二者为倭人依仗根本。请二位随我即行拜会国公,遵从夫人之意统筹海防!”

赵敏道:“我二人尚须赶赴威远城一趟,你瞧见我带来的兵刃了么?”

裴定云见赵敏手中长剑剑身有“鸣蜩”二字,剑鞘入口两旁有一对薄软的金属翅片,挥动之际气流带动翅片,每每嗡嗡作响。赞道:“奇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