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佳雪摇摇头：“名义是汤成玉侍妾，实际连他丫鬟都不如，下人好歹还有个自由出门的权利——再说，我肩不能挑，背不能抗，逃出去，乱世又靠什么生活？侍侯一个人，好过沦落烟花柳巷，被千人骑万人压啊！”
她声音平淡，却透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凉。我无语，想想自己，若非机缘巧合，有得云孤和史凌霄照顾，又得连番奇遇，怕比她更惨。因为她至少是个完整、活色生香的美人，我，少只耳朵的残废，恐丢窑子都没人要。
一想到窑子，暗自打个哆嗦！宁肯死，也绝不进那种地方，我下决心要一直保留自己的男装。
坐下来，倒杯茶给罗佳雪。罗佳雪为我举动先一愕，继而眉花眼笑，挨着我落座，捧起那杯茶：“田大人，你真体贴，我好羡慕你那未来娘子，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好夫婿！”
未来娘子？我楞神片刻，才想起自己曾在宋维那撒下的谎。古时候谍报果然不是盖的，连这南商的人都知道。干笑一声：“我还没找到她呢！”
罗佳雪眼波流转：“如果找不到她呢？田大人难道打算独身一辈子？”
我无语——明明她是被汤成玉和宋维派来监视我的探子，我们干吗老躲在房间里讨论这种问题？
“还有件事，”罗佳雪瞟眼紧闭的门，低声道：“汤成玉可能要发兵攻打刘云坤的晋县了，据说是南宫易的建议——周家愿意借兵借粮给南商。”
我冷哼：“借兵借粮？周家象那种肯做赔本买卖的傻子吗？”
“汤成玉是只老狐狸，想必他比咱们更清楚。”罗佳雪笑悠悠地：“不过，没有到嘴肥肉不吃的道理，而且，估计这次出怔他会用到田大人你，没有比这更好的试探机会了！”
我心烦意乱，抓起茶杯，喝了一口。罗佳雪托着香腮，两眼眨也不眨看我：“宋维意思呢，不外乎令你回心转意，里应外合拿下南商，具体怎么抉择，就瞧你自己罗！田大人，迟早有一天，你得表明立场。”
我无奈的沉吟，头次发现当男人，这么烦。
“今晚留我过夜吧！”
罗佳雪蓦然一句话，打断我思绪，我吓一跳，抬起眼，这女人笑得明艳不可方物：“我说过，汤成玉比宋维更多疑。田大人，你一味拒绝我，不止害了我，也会害了自己。问心无愧的话，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如何？”
我脸烧得难受，转头一会，呐呐道：“好吧，你睡床，我打地铺。”
不知道史凌霄见了这幕，作何感想？
罗佳雪横我一眼，百媚丛生。起身开门，唤进一大群丫鬟家丁，往屋里搬她东西。衣服首饰，铺盖被笼，不消一刻钟，把我灰仆仆的房间布置装点成以粉红基调为主的豪华起居。不是我一直坐在这里，几乎怀疑自己走错门。晕——还是出征好！我现在迫切希望汤成玉那老混蛋早点派我出征！
史凌霄立在门外，几次想抬脚进来，都没挪窝。脸要古怪，有多古怪。
罗佳雪俨然以我屋里主人身份架势，欠身笑吟吟倒了杯茶：“史大人，不嫌蜗居简陋，进来坐吧——顺便瞧瞧我们这，还少了啥？”
我脸红得象猴子臀，史凌霄讪讪入门，看我一眼，又看我一眼，我装作鉴赏茶杯，正襟危坐。罗佳雪飞来一个媚眼：“我出去安排点酒菜，你哥俩坐下慢慢聊。”
她知趣回避，我总算松了口气。史凌霄若有所思目送她背影：“还秋，恢复女装吧——离开这里，我能养活你。”
我一震，强笑：“怎么突然说这个？”
“这里不适合你。”史凌霄答得斩钉截铁，没丝毫犹豫：“你放心，到你和云孤重逢前，我都会好好照顾你！”
我默然。史凌霄焦灼的眼睛生似欲盯进我心里去：“你是担心我没能力照顾你，还是根本不愿让我照顾？”
“都不是。”我茫然说，忽然觉着有丝痛。
“那是什么？”
我再度沉吟足足有十分钟，下决心抬头：“因为——我真的不是殷还秋！你乐意照顾的人，不是我。”
史凌霄讶然瞪着我，渐渐，他脸色因我的坚定而动摇。我叹了口气：“知道穿越吗？就某方面来说，我跟你和李益一样，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不属于这里。区别在于，你们是搭乘UF0而来，我仅限意识和思想。换句话说，只有灵魂。”
“不可能——不可能——”
史凌霄拼命摇头，握住我的手，一点点冰凉，一节节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