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宁负如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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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桃夭痛(十三)画中美人

我的首个反应便是应当拔腿就跑,但是转念一想,照理来说,我好歹算得半个神仙,妖魔鬼怪应当都是来者不拒的,更不能被一幅画吓跑。于是我揉了揉眼睛,又不知死活的凑过头去,颤颤巍巍道:“何……何方妖孽。”

画上传来春风过浅溪般灵动轻快的声音,饱含着鱼儿曼舞的快乐笑意:“难道姐姐竟然不漂亮,反而看起来像是妖孽么?”

我想着,一幅画竟然开口说话,这可不就是妖孽么,于是点点头。可又不得不说,她确实好看,就像老桃一样好看,着实是不像妖孽的,于是只好又勉强地摇摇头。

她举起手来掩口轻笑:“你这娃娃怪有意思的。我看你同我有几分相似,又能召回我的神识,可见你我是有缘分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被她的笑容晃的一时眼花,有些看的怔愣。老桃诚然同这女子一般美丽容貌,但总归是赝品。道理就似,我虽是老桃的魂,除却身量外,长得与他一般无二,但只看面相,大家仍旧不会将我二人混了去。

我回了一会儿神,才似捡回魂魄那般答道:“桃……桃花。”

她笑起来真的很美。即使那面色被我的泪水浸渍的有些晕染,但那墨色依旧掩不住清丽。“我隐约记得,我好像叫做红烟,可是仔细想来,又好像叫做青烟。”她始终眉眼弯弯,就算失忆却依旧有一副好心情:“怕是我魂魄还不全吧,故而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也无法得一个实形,然则倒是可以走出这画来,同你做个朋友。”

我点头如捣蒜:“好,好。”莫要再说男子好色,其实我倒觉得,美色当前无论男女,皆是一样。“姐姐就算在画里,我们也可以做朋友的。”

她先是轻笑回应:“那太好了。”转而却又蹙眉沉思起来,问我道:“人无魂魄便无记忆,我却尚且能记得一点儿,便是我的一缕魂魄在附近。况且,你是如何唤醒我的神识的?我只记得我好像为了个什么事端,散了魂魄,蒙清音菩提搭救,画下我来为我炼魂,又怎么会出现在你处?”

我开怀道:“这真是缘分。我认得一个朋友,他也是菩提画的,他是一只鹅。”说起桑云,我仍旧忍不住一阵悲伤,难过道:“不过,此时他已经变作一堆废纸了。他为了他的爱人,散尽了魂魄,灰飞烟灭了。我敛了他几片碎屑,当做还念。姐姐要不要看一看?”

这美人却也多愁善感,听我说完这话,竟盈盈落泪道:“真是凄凉,却也可歌。我本也是被散尽魂魄之人,虽是记不清缘由,总也是同病相怜。若有一****魂魄得以重新聚敛,可以走出这画卷,必当好好与这位友人敬上几杯。”

她顿了顿,又望向我来:“那么,小娃娃,你到底是如何唤醒我的?你这里可有我的魂魄?”

我咬唇天人交战一番,努力思索我到底是做了什么,思来想去没有头绪,便将所有的事情从头叙述一番,打算让她自己分析分析,便道:“你是我从别处偷来的,因为我师父与你长得很像。然后我看着你,想起一些伤心事,就哭了,不小心眼泪落在你额头上,你就突然醒了,说我弄脏了你的妆。”

她凝眉思索了一会儿,“这却解释不通……”又思考半晌,却又豁然开朗:“只怕这真是缘分了,我同你有缘,你可以召回我的神识。如此说来,我是要谢你的,否则神识不能归为,就算敛聚了魂魄也终是不能醒来。”

我使劲点头,道:“怕是这样的,我们是有缘。”

她面上闪过一丝红晕,清浅笑起,这笑竟同老桃是一模一样的,皆是如投石浅塘泛起丝丝涟漪,清凉沁心:“娃娃,你莫不是喜欢了你的师父?”

我语凝,面上有一丝滚烫沸水浇注之感,扭捏道:“也不……不是……”我吞吞吐吐,始终不愿意承认我是一个有违人伦的坏蛋,却又不能撒谎,只好话头一转,道:“姐姐,我偷你时,顺手偷了个香炉,里面的燃的烟竟是红色,我取出来给你瞧瞧。”

我不等她答应,赶忙便从神识里将那香炉取出,红烟袅袅而起,着实好看。

我正待开口说话间,却见那烟一缕缕的飘向画卷,直扑美人面门。我担心呛着她,欲待回撤,不想那红烟摇摇曳曳的已经全部融进美人前额。我大惊,赶忙拿了手绢为她擦拭额头,却不想先前那一块儿墨染也一并不见,此刻看来竟然更加美艳。

她眸子一亮,愉悦对我言道:“这是我善魂。你这里果然有我的魂,怪不得我尚且存了一些记忆。”

我诧异道:“姐姐的魂魄为何是一缕烟?”

她面上浮起一丝虔诚,道:“我原是佛祖案上青烟,终日沐浴佛法,终修成正果,得了神识与实形。”

我突然想起,我偷香炉时,那屋子里满满当当放的都是燃烟的香炉,恐怕就是这美人的七魂六魄,便兴奋道:“姐姐莫急,原是我的另一个朋友,他收敛了你的魂魄,这善魂就是我自他那里偷来的。我与他甚是相熟,修书叫他将你其余魂魄送了来,这样你就可以走出这画了。”

她却摆摆手,轻言笑语:“不着急,姐姐现在只有善魂也无妨,魂魄就在那里也丢不了,日后再取也是一样。此番先帮你解决了这难题,也不枉你我缘分一场。”

我疑惑:“什么难题?”

她笑容愈发深邃:“你一定喜欢你的师父,然则怎会睹物思人,伤心垂泪。若非如此,我还不能神识归位,说起来,你师父也算我半个恩人。难道,你就不想与他共缔连理,恩爱为夫妻?”

我一个踉跄,只有善魄的人果然是善良过头。

想起她的话,却始终是有些心痛,黯然道:“姐姐莫说笑了,他是我的师父,我对他有非分想法,已然是违背人伦,怎敢更加痴心妄想。”

她却嗤笑一声:“你这娃娃,先前还觉得你有些意趣,此刻看着却也迂腐之极。喜欢就要争取,言何身份有别?你怎知道你师父也是那般迂腐之人?若是他也对你有意,你二人岂不是要为了一句‘人伦’蹉跎一生?来日离恨天外遇上,会否觉得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