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他说不在乎钱财,他说他爱的是我。他怎会骗我,难道他一开始,便只是觊觎我的钱财……”白绫低沉、近乎痴傻的呢喃声,一声声的沉默在上官谷起伏的腰身,她在他身下乖巧的像是一只死猫,瞳仁空洞的盯着镂空的雕刻木床上悬挂的一朵风干玫瑰。
上官谷似乎心情很好,同她这样道:“你现在明白,已经太晚了。”
白绫突然笑了,她说着仿佛毫无关系的话:“携娘子手、绾娘子发、描娘子眉。万贯钱财,不若夫妻和乐。”
她的绝望闭上双眼,叹息:“太晚了……确实太晚了。”
在上官府里的日子,白绫从未见过天日。她被绑缚在那张床上,如同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美丽却没有生命,只需要满足上官谷无穷无尽的欲望,没有一丝生的尊严。
半个月的沉默过后,上官谷突然带来一个“好消息”,晋陌之与玉儿,要完婚了。
她蹙眉想了想,这是许久以来她流露的第一个表情,然后无比认真的说道:“上官谷,你不是想娶我做侍妾?你现在虽然占有了我却不可为外人道。我若是同意老老实实嫁给你,让你颜面有光,今后也只安分守己做你的妾侍,你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上官谷对这个价码尚觉满意。
“与他在同一日完婚,这是我的条件。”
两条长街、两队嫁娶,原本应该喜庆的场面在我眼中是那样诡异。我又一次见到身着大红喜服的晋陌之,他一脸风发意气,红润的面色与唇角掩不住的笑意无疑是一种讽刺。
白绫的花轿与晋陌之错身的瞬间,风牵起轿帘、掀起盖头,白绫精致的妆容上两道泪痕,清晰的留下伤痛的沟壑。
晋陌之的目光,随着这一缕清风,无声无息的落在白绫的脸上。他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又像是看一处无甚独到的风景,蜻蜓点水般的眸光一落便起,毫无波澜。
两队花轿越错落,越遥远,远到互相再也看不见,晋陌之回身,对着自己身后的花轿,溢出幸福一笑,道:“你没有看到,方才那个新娘也很美丽,不过与你仍然相去甚远。”
花轿中人娇俏一笑:“夫君油嘴滑舌。”
我早已惊骇、痛苦到不能自己,赶忙运了乾坤囊的灵力,将情绪收纳起来,唯恐情绪暴漏,影响了梦境。我见师父也在运气,努力隐藏愤怒。我以为我们二人隐藏的很好,却忽略了一直沉默的晋瑾。
她沉默,不代表她没有情绪。我一回头,见她瘫坐在地、泪眼婆娑的模样,就知道,完蛋了。
我牵牵师父衣角,冲他努努嘴,指了指晋瑾。他后知后觉的将我禁言解开,又将晋瑾一望,然后叹了口气。晋陌之的梦还未结束,我们却不得不离开,因为师父已经感受到晋陌之的经脉开始急转,若再不出去,恐其有性命之忧。
我留恋于晋陌之的梦境,委实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便耍赖道:“你带公主先出去,我自己将这梦境看完,保证不会惹出麻烦。”
师父狠心:“不可能。”
我知多说无益,便想了一个主意,这般跟师父道:“那好吧。晋瑾如今情绪激动,出幻甬时,你要好好扶着她,我则抓着你的袍子跟在后边。”
师父点头,便真的召唤了甬道,扶了晋瑾先一步走进去。我起先抓了他的袍子,待到已进黑漆漆的幻甬,便将准备好的石块儿绑在他袍子上,施了个仙术变作一只小手漂浮在半空里。我仙力仅堪维持半个时辰,不过若是不被发现,也是够用了。
我急切的跑回方才那条街道,找寻晋陌之的身影。我并非对他如此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这样一个人渣,到底最后结局几何。我希望他万箭穿心、死无全尸、永无轮回之日。
然,我猜错了结局,他并没有万箭穿心、死无全尸。
我却也猜中了结局,他将永无轮回之日。
花轿里人娇俏一声:“夫君油嘴滑舌。”
晋陌之温柔一笑:“白绫,我们终于成亲了。”
花轿里人声音一顿,继而传出断断续续的呜咽:“是,我们成亲了。你可否不要再喊我白绫?我并不喜这个名字,它让我想起从前做歌姬的日子有多荒诞。你唤我玉儿可好?”
晋陌之慌乱道:“你莫哭,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要你能开心就好。”
“夫君,我愿与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他仔细听了听,花轿中再无哭声,这才溢出轻烟一叹。
“我将灵魂融化成墨,只为修改命格簿上,你悲戚一生。如今我已无灵魂,只剩一具行尸走肉存在天地之中,又何来生生世世……不过,我舍了灵魂,割了神识,弃了仙根,能够换你一世长安。值得。幸而我爱你至深,这爱意化作执念存在,我虽忘了你,却没有忘记爱你。白绫……我还是想唤你白绫,这是我脑海中,唯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