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杏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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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禅房抄经

由于冲撞贵客,我被父尊罚去禅房,抄经思过。

父尊如果有胡子,当时一定要翘起来:“不抄完《妙法莲华经》,便不得吃晚饭。如果明早之前还抄不完,早饭也可省了!”

我佛有言,要度无量众生。如果我佛知晓,如今这些佛家经典,已沦为惩戒的工具,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抄了两页,便手腕酸痛,拿不动笔。这《妙法莲华经》于我而言生疏得很,若是少伊……

只可惜了我并不是少伊。

我心中叹一声,抬头望着前方幽寂的黑暗发呆。

为了让人在抄经时心境空明,这间禅房特意以术法沉在幽暗之境,只于中央摆一书案,头顶高悬四盏长明灯,照亮方寸之地——倒也贴切地应了空明二字。

在一片空明中,我冥思苦想:区区几枝杏花,怎就将他的眼睛刺伤了呢?他是地地道道的仙君,周身自带着仙障,纵使此刻大雪,也不该有半片雪花能湿了他的袍子。

该不是我在做梦吧——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过在我的梦里,他应该死的更惨……

苦思无果,不由得抬手掐了掐脸颊,痛也有些不大真切,好在肚子饿起来,让我确定了自己并没有在做梦。

为了今日的晚饭和明日的早饭,我有气无力地提笔,蘸墨,抄经。

笔下写的是,种种因缘,以无量喻,照明佛法,开悟众生。心中想的却是,种种食物,以无量喻,填饱吾腹,开悟我胃,阿弥陀佛。

或许是心理作用,刚刚思及此处,就听到非常轻的脚步声,自远及近,恰恰是朝这边过来的。

我屏息凝神,听到结界打开的声音以后,有一些激动。

一个人影自幽暗中徐徐显出轮廓。那人手里虽提着照明的灯火,脸却没有在灯光的照亮下真切起来。我想,一定是少伊,从前我被罚禁闭,总是少伊偷摸送吃的给我。

我将手中的笔往笔架上一搁,不等那个人从黑暗中走近,便欢喜地催促道:“少伊,你就不能快走一步?你再慢腾腾的,我便要饿死了。”

“少伊”道了声:“才这么几步,便能饿死人的吗?”

低沉而清朗的男声,透过黑暗送到我的耳里。我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并不是少伊的声音。而且看身形,那个人比少伊要更高出一些。

待来者翩翩走到灯明之处,我看清他的模样,不由得吃了一惊。

黑发玄袍的青年,唇角漫不经心的勾着,在柔和的灯明之下,一切都柔软寂静,却唯独他自带一抹凌厉,如同一把锋利的剑。

我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他被白色麻布遮起的左眼,那好看的桃花眼只剩一只,却依然没减风华。然而想起他原本的清俊容颜,还是不由得心里一紧。

我愣神之际,青年男子已缓步走到我面前,将莲花灯自手中化去,又俯身放下了手中东西。

那是一个雕工精致的食盒。

“你怎么来了?”我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他的眼睛。

他在我对面很随意地坐下身子,然后轻轻将我面前的经卷归到一边。用那只曾为我折过杏花的手打开食盒,将饭菜一碟碟拿出。摆放整齐后,又将一双竹筷摆在我面前。

“不是饿了吗。”他不咸不淡道。

我望了面前的筷子一眼,又抬头看他,重复道:“你怎么来了?”

他有些无奈,望着我说:“岳丈大人因你伤了我而罚你,想来是给我面子,可是依我的本意,并不愿意你因我而受罚。”

父尊发火的时候,他在隔间由侍女上药,本来一个术法便可解决的伤情,他却偏要自然愈合。

我侧过头,避开他眼光:“我并没有怪你,你解释作什么。”

男子低而清雅的嗓音混合着灯明之色,带着些冷落的暖意:

“这个禅房的门上下了禁制,在禁制生效期间,可随意进却不可随意出。只有抄完规定的经文,禁制才自动失效,而这经文,却不能代写。”又道,“我听说岳丈大人常这般罚你,有时你要三天才能出来。”

我默了默,忍不住说:“那又如何?”

他淡淡道:“不如何。”顿了顿道,“我怕你无聊,所以来陪你。”

我望着面前摆放整齐的饭菜,见那都是我平日常下筷的。食物在前,腹中难免更添了些饿意。

男子不忘火上浇油:“方才不是说饿了吗,”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莫不是这些菜不合夫人胃口?”

我脸僵了僵:“谁是你夫人?”

他笑:“夫人难道忘了吗,”他望着我,“若为夫没有听错,今日夫人亲口唤过一声‘夫君’来着。”

“那是……”我一时哑然。

“你我二人见面不久,要夫妻相称,的确还有一些不大适应,不过,”他神色坦然地将堆叠在身下的衣袍理了理,“我们还有许多时间,可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