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杏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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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凡世花祭(2)

我腹诽道,只兴你们这些臭男人知道勾栏青楼,不兴我这个好女子知道南馆啊,再说我杏安也不是白读那么多话本子的。

然而,撞到两位公子哥逼人的眼光,尤其是眼里含笑的那一位,心中的气势登时少了大半。

我干笑道:“什,什么南馆,我第一次听说。”又调整好心态对少伊道,“那个地方好玩吗,好玩的话我们也去逛逛,可好?”

少伊自然道不好,清俊的眉目有些愠色,眉头蹙着这般教育我:“如果被师父知道你曾接触过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会怎么……”

我目光早被前方一阵热闹吸引,无视他的说教:“前面有好玩的,我们过去瞧瞧。”

人声鼎沸中,是祭拜花神的花车驶过来了。小孩子的欢闹声在耳边炸开,微凉的空气也变得热烘烘的。有童声在鼎沸的人声里清亮地响着:

“二月里,山花开。桃花红,杏花白。

阿爹执杖去,只把山花采。

邻家儿郎问阿娘,一春之花几朵开?

开出一朵头上戴,开出一枝瓶中栽,

开出三枝来酿酒,开出百枝扎花车。

花车驶过人间道,花神娘娘入梦来……”

听说今年花神易主,新任的百花花神我竟还认得。名唤苏颜的姑娘,在九重天的学宫时便是风云人物。说起来,我们两个都有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同人打架。只不过她打赢的多,我打输的多。

我一向以为我这个人比较低调,所以与她的战绩辉煌比起来显得有些碌碌无为。可后来我听人说,她会同人打架是因为她出身不好,别人欺负她,她只得还手,我审视我自身良久,悲伤地发现我同人打架,只是出于爱好——怪不得我总是打输,原来有这么深刻的根源。

那时候我们一起因迟到而被先生罚站,她站东头,我站西头,约莫是每回站得有些远了,我二人竟然没有培养出什么深刻的交情来。只不过每次路上遇到,点头致意时看到她瞧我的眼光,总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我初听她因身上宿有百花神力而被天君钦点,要接替犯了桃花劫的眉欢掌管天上人间的花事时,着实为她们花神界担忧了一阵子。不过后来想想,既由这位姑娘挑大梁司管花事,人间一定会更加热闹。

眼下我便瞧出了这份热闹来。苏姑娘头年上任,凡世的花匠们和爱花的百姓自然要比往年更好地祭拜于她,否则惹了她嫌,少一朵花不开,便少了一桩乐趣,因此,今年扎得花车也比往年要大上许多。

等到那由几十个壮汉抬着的大花车行到眼前的时候,我着实有些惊艳。抬车的汉子口中喊着号子,小孩子一个追一个,嘻嘻闹闹地随着花车跑,姑娘小伙儿们则伸出手去接从花车上甩下来的花枝。花车由上百种花扎成,据说捡到相同花的人,会有一段得花神赐福的好姻缘。

我也是凑热闹,随手便捞了一枝,拿在手上端详,却是一枝红色的杏花。恰在这时,我身畔有一对姑娘小伙遇到了对方,正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像那牛郎遇着织女,霎那间胜却人间美景无数。

兴许是此情此景触了雅兴,又因人海中遇到这么漂亮的姑娘而十分激动,那小伙子当即以手中的花为主题,向对方吟了一首诗。

小伙生的白白净净,性情倒是奔放,张口便吟:“朱唇一点桃花殷,宿妆娇羞偏髻鬟。细看只似阳台女,醉著莫许归巫山。”

我默默地摸着下巴赞叹,好诗,当真是好诗。我尤其欣赏最后一句,真实又不造作,道出了小伙想同姑娘云雨的朴素心情。

再看那姑娘,自是红了脸,扭捏半晌,终是颤颤巍巍地将小手递到了对方手中。

我正在为这段良缘的结成而发自肺腑地感动,就听见有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不知这位手执红杏的小公子,家中可有良配?”

由于那是个男子的声音,我心想必定不是说我的罢,可捱不过好奇,回头一看,发现是位衣着光鲜的公子哥。以凡人的眼光看,公子哥模样还行,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只是跟少伊比,差了些。跟玄阳比,差了十万里。

我不由得因脑海中浮现出玄阳这个名字而万分懊恼,却见那公子哥朝我走得更近一步,他身边还跟了个小跟班,那小跟班冲我喊道:“我家公子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我将左右望了望,然后指了指自己鼻头:“这位仁兄是说我吗?”

公子哥将头一点,随后举起自己手中杏花,笑得风流:“本公子姓慕名钰,表字尚白,京城人氏,不知这位小公子如何称呼?”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冲他笑道:“我叫杏安。”想了想补充道,“东溪白氏,表字……你便唤我十七吧。”

他做了个礼道:“原来是十七公子。”他倒是自来熟的很,“十七公子觉不觉得,你手里的红杏同本公子手中的白杏,相映成趣,很是般配?”

我愣了愣,心想此人不去找同拿着杏花的姑娘,找我搭讪作甚,我是女扮男装,虽有露馅的嫌疑,可他若真的看出来了,也不该称呼我为公子罢。

只听他幽幽道:“有诗云:杏花未肯无情思,何事行人最断肠。本公子觉着,十七公子手中这枝红杏,最教人断肠。”

我心中恍然,原来如此,此人大约是找不到姑娘勾搭,一人闲逛也无聊,撞上了同拿杏花的我,所以过来同我对诗打发时间的吧。

想明白这一层,我便敞开了心胸,笑道:“慕公子的诗吟得好,我也知道几首有关杏花的诗,背来与你听听可好?”

对方眯了眯眼道:“十七公子请。”

我谦虚道:“我背的不好,你不要见笑。”轻咳两声,背道,“夜来风雨声,红杏出墙来。”

对方笑容滞了滞,我没有理会,接着背:“去年今日此门中,一只红杏出墙来。”

“接天莲叶无穷碧,一枝红杏出墙来。”

“感时花溅泪,红杏出墙来。”

等我背完,那慕公子的笑容已有些僵了。我殷切地问他感想,他似有些不好回答,终是在我的注目中开口:“十七公子这诗,背的甚有意思。”说完凑过来,手的架势似乎是想搭我的肩的,被我躲开了,他的手顿了顿,道,“本公子知这附近有座茶馆甚是清静,不如我们去坐一坐,好接着讨论‘红杏是如何出墙来’的?”

不等回答,我就被一个力道拉得退后一步,冷不防贴上一个宽阔的胸膛。

陌生又似曾相识的男性气息将我笼罩,一个清雅冷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枝红杏是我手植,怎可随意出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