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撒拉坚固的城堡耸立在黑暗中,月光被乌云遮盖,只剩下一片绝对的黑暗,细小的星星蜷缩在黑夜的怀抱中,黯淡无光。城堡各个房间的灯光逐渐消失在黑暗中,夜越来越深了,城堡的尖顶仿佛一之俯瞰大地的猛禽,伫立在城堡的上方。
在公主的卧室里,娜特莉和索妮娅目光冷峻密切地注意着其他的房间,看着灯光越来越少,娜特莉明白,机会就快到了。
“你确信那封信会被送到吗?”娜特莉严肃地问索妮娅。
索妮娅皱了皱眉毛,然后肯定地说:“是的。”
娜特莉不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将窥探的目光投向城堡的每个角落,索妮娅一天前回到了她的身边,也同时把约翰坚决作战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她,同时,索妮娅送出了一封非常重要的信。她命令索妮娅去谈判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因此,她让索妮娅一旦失败,就送出这封信,她已经决定,再一次逃婚。她不能够嫁给一个企图背叛撒拉的人,但是逃婚,无疑意味着让霍尔任意宰割她,她需要一些防范的措施。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愚蠢。于是,她命令索妮娅一定要想办法送一封信给她的哥哥——曼纽尔,他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也是唯一可以保护她的人。在信里,她把撒拉发生的事与自己的经历删繁就简地告诉了曼纽尔,并且请求他的帮助。他们都明白,现在正式与摩跟和霍尔宣战是不明智的,但是保护她顺利去战场想必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索妮娅尽管在感情上大受打击,但是娜特莉相信,她会把这个任务完成得很好,因为这是她们唯一的生路。
看着最后一盏灯光被黑暗吞噬,娜特莉递给索妮娅一个目光,两个人迅速换上衣服,然后拿着一个小包袱,就迅速行动了。她和赫克托的婚礼已经迫在眉睫,她没有时间再耽误了,她必须马上离开。
两个人轻易来到了撒拉的小花园,在黑夜中沉睡的花园弥漫着睡莲花的香味,这清淡的香气在娜特莉看来非常刺鼻,她开始隐隐感到不安,她原本以为,赫克托和霍尔会察觉到她最近的心不在焉,并且想方设法阻止她逃走,可是现在的轻而易举反而让她感到危险正在靠近。
尽管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她们还是很快来到花园中那条鲜为人知的密道旁,四周沉寂得可怕,因此,当一阵清晰可闻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时,娜特莉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个身影穿过黑暗,向娜特莉和索妮娅靠近,当娜特莉从那个人的轮廓辨认出他的身份时,她明白自己所做的最坏打算终于应验了。
赫克托一向温柔的笑容被极端的愤怒取代了,他大步流星地向娜特莉走过来,目光里满是愤怒与失望。“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怒不可遏地大吼道。
“你不能这样对公主说话,别忘了,到现在为止,你还仅仅是一个少尉。”索妮娅向他逼近一步,挑衅地说。
赫克托没有理她,而是径直向娜特莉靠近,他挑衅地用手抬起了娜特莉的下巴,声音里充满了威胁:“愚蠢的家伙,你真的还不明白这场婚姻意味着什么吗?如果你拒绝,或者逃跑,我父亲会马上停止帮助米勒,你们会一败涂地,你没有别的路可选。”
娜特莉打开了他的手,用同样的愤怒口吻说:“如果你还是原来的赫克托,也许我会嫁给你,可是你变了,你与霍尔联盟,我不会嫁给出卖撒拉的人。”
赫克托的愤怒变作了惊慌:“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和霍尔在花园里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即使我嫁给你,你们迟早也会除掉我父亲,把撒拉踞为己有,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再是我原来认识的赫克托了。”娜特莉的声音颤抖着,她的眼眶里漫出了失望的泪水。
娜特莉注意到赫克托的表情在变化,从刚刚的愤怒变成惊慌,既而变成痛心疾首,但是他还在死撑:“那又怎么样,即使……即使我真的这么想,你也不敢逃跑,你还不想你父亲被杰克逊杀死吧?”
“你父亲敢就这么叛变吗,唇亡齿寒,要是你父亲背叛了国王,而令国王失败,那你父亲也无法独力面对杰克逊的军队。”娜特莉说。
赫克托愣住了,他显然无法想象原本单纯天真的小公主竟然变得这么睿智。“你变了……你变了。”
“变得不仅仅是我。”娜特莉用失望的腔调说。
“不要走。”赫克托刚刚的理直气壮被一扫而光,他近似哀求地看着娜特莉,轻声说。
“你留下我是为了什么,和我结婚又是为了什么。你应该问问自己的心,你要娶的到底是公主,还是娜特莉。”娜特莉质问般地说。
“很少有人能抵抗权利与利益的诱惑,谁不想娶公主。但是我要娶你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你是娜特莉,是那个和我一同长大的女孩。”赫克托哽咽地说,泪水顺着他俊俏的脸颊滑下。
娜特莉呆呆地看着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赫克托,她明白这不是演戏,而是一种彻底的绝望,可是她原本以为这份绝望只因为赫克托失去了权利与利益,但是也许除了这个,他还失去了她。从偷听到那段对话之后,她一直以为,赫克托娶她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权利,可是,也许是因为极度的绝望与身边朋友的多番背叛,她几乎忘记了,人与人之间,还有感情。赫克托从小与他一起长大,两人感情深厚,尽管她不爱赫克托,可是她一直把他当朋友,是那段令她痛彻心扉的对话使她甩开了他们的友谊,她把赫克托看作了背叛者,也许她一直没有去思考,也没有去留意,赫克托对她表现出的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对不起。”不知不觉间,这几个字从娜特莉嘴中吐出。
赫克托抬起头,凝视着娜特莉的栗色眼睛,四目相对,很长时间以来,这是第一次,娜特莉感觉他们又回到了童年,可以不加掩饰地与对方对视,而不用担心目光暴露自己的情感。
“你始终不爱我,对吗?”赫克托垂下了眸子,艰难地承认了这个他难以接受的事实。
娜特莉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一直把你当作很好的朋友。”
“你走吧。”赫克托说。
这并不让娜特莉感到意外,而是欣慰,她明白,也许只是短短的一瞬,赫克托又变回了过去那个与她坦诚相对的小男孩。
不需要更多的言语来表达,娜特莉也没再说什么,她径直走入了密道,抛下了城堡,抛下了花园,也抛下了她童年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