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乞丐,体大腰圆,生了一张锅铲大嘴,虽然巨如蛤蟆,却生了一口细小白牙,笑将起来,只如同秋后熟得开裂的石榴,这时接过话头道:“丐帮上下大小丐头贪腐成风,说明我丐帮不但不衰微,反而是逾加强大富庶了!”
钱尽来骂道:“屁话!这是哪门子歪理邪说?”
大嘴乞丐不慌不忙道:“你别急,且听我说!想我丐帮创帮之际,人人忠贞不二,侠肝义胆,义薄云天,正是因为当时一穷二白,四壁如洗,为了丐帮将来富庶强大,不得不拼命苦干,忍辱屈曲;而并非汪帮主等前辈愿意打赤脚穿破衣,吃冷饭受白眼,此举纯属万不得已,汪帮主时期的众位丐头团头,并非就没有一人动过贪念,而是做梦都想,只是因为当时丐帮实在是太穷了,连肚子都填不饱,若有人再动贪念,岂不是要全都饿死了?且不论今日丐帮贪腐成风孰是孰非,而丐帮有钱让丐头贪,且动辄千万,这恰恰说明,丐帮已经极为富庶,今非昔比了!”
一席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铁云想到不到他有如此眼光,大为惊异,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嘴乞丐道:“弟子铁担当,信口开河,乱说一气,请帮主见谅!”
铁云鼓励道:“但说无妨!”
铁担当接着道:“可见,问题不是出在丐帮穷困衰微之上,而是出在帮规不公之上,古人云:‘不患贫而患不均’,兄弟们并不怕穷,而是怕不公,如若兄弟们有才不能用,有话不能说,有气不能出,有冤不能申,每日里尽心尽力,却连肚子都吃不饱,而大小的丐头坐享其成,尸位素餐,满口行侠仗义,实则一肚坏水,动辄贪污丐捐上百万两,视丐帮众兄弟血汗如粪土,性命如草芥,遇事则掩耳盗铃,报喜不报忧,这样的帮派,兄弟们能信服吗?原因何在,就在于不公也,只要能使丐帮上下清廉,同心同德,建立一套公正可行的帮规,使得我丐帮上下,上至帮主,下至普通乞丐,都做到公私分明,公正无私,丐帮也就万事大吉了!帮主天天吃素,以便节约勤俭,此举固然可敬可佩,但其法不可取,而且大大的不必!帮主若不能革除丐帮上下弊病,使丐帮强大起来,别说天天吃素,即使像汪帮主一样亲自去要饭,十冬腊月还穿着草鞋,丐帮众人也不会认为帮主贤明,反而会笑话帮主无用!”
众人大叫道:“说得好!”
铁云和几大长老也连连点头,铁担当继续道:“其实帮主只要法子对路就行,帮主可以天天吃海参鱼翅,燕窝鲍鱼,可以听音乐看歌舞,甚至去青楼也何尝不可!堂堂百万之众的丐帮,若连自己的帮主都养不活,让江湖上的人笑话不说,也于理不通!”
铁云喜道:“你说下去!”
铁担当继续道:“刚才钱团头说丐帮十个丐头九个贪,个个该死,这话不对,而杨长老说丐帮绝大多数人都刚正无私,清正廉明,这话也不妥当!”
铁云道:“愿闻其详!”
铁担当道:“帮中清廉无私者,莫过于之前的汪帮主和董长老,汪帮主临终前还赤着脚,而董长老则舍家为帮,连小儿子都饿死了!是该得到的没得到,而时下的硕鼠巨贪,则是不该得的却胡乱得到。应该说,我丐帮上下,像汪帮主和董长老那样的圣贤,是绝无仅有的少数,而如胡长发这样的硕鼠巨贪,也是为数不多,既不像汪帮主和董长老那样清廉,也不像胡长发一样贪心的人,才是丐帮的绝大多数!”
龙千钧在一旁大叫道:“铁兄说得好极了!丐帮长期以来就是要教弟子做汪帮主和董长老那样的圣贤神人!而不是做凡人!”
铁担当点头会意,接着道:“当年汪帮主与董长老他们如此廉洁清正,我丐帮没有富强起来,弟兄们日子并不好过;而今日丐帮惩治了胡长发这个巨贪,库房并没有充盈起来,兄弟们也没有富起来,连帮主也沦落在吃素的田地,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大小丐头飞扬跋扈,为所欲为,没有任何约束所造成的!丐头们欺压众位兄弟,伸手捞银子了,也没人站出来说,而且也不敢说!”
毛空空大叫道:“你说得对,都是下面的有些人贪生怕死,胆小怕事,看着上面的人恶多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一个老丐站出来道:“毛长老说得太绝了,我们怎么敢指责帮主和众位丐头呢?众人是巴结还来不及呢!怎敢随便造次呢?帮主及各位丐头是神功盖世,我等却是手无缚狗之力啊!毛长老你手里好歹有一根棒子,而我等却是手无寸铁啊!帮主及众位丐头是俐口伶牙,口如悬河,每件事情都说得头头是道,天衣无缝,而我等却是拙口钝腮,笨嘴笨舌,说又说不出,写又写不来,打又打不过,我们不做奴才,难道要做断头鬼才成?”
毛空空一时语塞,那老丐道:“只要帮主和众位丐头时时良心发现,时时如此贤明,让我等也如今日一样说说心里话,多听点逆耳的声音,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铁云默不作声,又对铁担当道:“你继续说!”
铁担当接着道:“古人云:食色,性也!面前摆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谁见了不动心?瞎子见了钱,眼睛还会睁开,何况是常人呢!人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话不无道理!世人追求财宝,偷还要去偷,抢还要去抢,何况是送上门来的,谁面前摆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不动心才怪,除非是白痴,白痴见了钱也会伸手拿嘛,想我丐帮像汪帮主那样坐怀不乱,一介不取的圣贤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弟兄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不能对他们抱太多的侈望,所以,我丐帮要想使丐帮上下人人忠勇。个个侠义,就得建立无为之治,使大小丐头拿到他该拿的东西,而不该拿的东西,就坚决不能拿。使他们即使想贪,也不敢贪!”
铁云大喜道:“何为无为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