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归真黯然道:“想老夫十几年前,一片菩萨心肠,本着一颗天地良心,救死扶伤,来者不拒,无论贵贫富贱,都一视同仁,即便是绿林响马,或是情敌仇家,也照医不误,其心之诚,非为利也!然而有一天,神农架上来了个叫陈笑天的大恶人,浑身是血,伤痕累累,性命垂危之际,田某未加嫌弃,全力养护,终于使他死里逃生,当时老夫的独生小儿尚小,十分顽皮,见那恶人人模鬼样,举止暴烈,便时时辱骂揪打,那恶人却全然不顾老夫恩情,竟下手把小儿一掌打死,当时山妻在家,见此惨景,便与那恶人争斗索命,那恶人杀死小儿不算,又把山妻一掌给杀了!想老夫一生救死扶伤,以恩待人,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常言说好人有好报,老夫虽然不是哲人圣贤,但平心而论,自恃不失为好人一个,为何要得此报应?想山妻和小儿又有何罪?要遭此毒手!”
铁云殷雪听到陈笑天三字,心头各自一震,却听田归真继续道:“老夫痛定思痛,终于明白,老夫一心救人,却反被人害,想老夫若不是会此行当,怎会引狼入室,救虎伤人,最后落得个妻死子亡的下场?所以老夫在安葬妻儿以后,发下毒誓,从此若再医治一人,天诛地灭。所以望你俩理解老夫一片苦衷,另谋良医如何?”
殷雪道:“田前辈不医我师兄了!”
田归真复又冷冷地道:“老夫内心已死,田神医已不复存在,你们走吧!”
殷雪哭道:“田前辈且听殷雪一言,二十几年前,晚辈的亲哥哥殷胜翁,在结婚前夕,便是被陈笑天那恶魔打死的,还可我爹娘也没有发下毒誓,就以后不再行侠仗义。还请田前辈收回毒誓,救我师兄性命!”
田归真道:“你爹是你爹,我是我,咱们各不相干,老夫已拒医十几年,岂能出尔反尔,做那无信义之人!”
铁云殷雪听他此言,知他所受打击过深,心灰意冷,要让他重操旧业,似不可能,不禁失望,殷雪对铁云哭道:“师兄,田前辈不肯救你,可怎么办?”
铁云笑道:“师妹别哭,人活一世,终有一死,不过是早是晚而已!人活在世上,若碌碌无为,损人利己,即便再活一百年,一万年,又有何益?铁云身为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有幸被师父老人家怜爱收留,又有师娘师妹照顾,有了今天,已经满足。生而何欢?死又保求!师妹不必难过!”
殷雪大哭道:“都是我不好,让你陪我出来打婴痴,才中了五鬼暗算。我该死!都是我不好!”
铁云道:“我为师妹死,死而无撼,只盼师妹打到屠大哥后,还时时想起我!我便满足了!”
田归真在旁听了,有些动容,却听外头被蛇咬伤的乞丐一片呻吟,铁云问殷雪道:“师妹,他们怎么了?”
殷雪道:“他们为了护送你上山,被田前辈的蛇咬伤了!”
铁云一听,浑身不安,忙对田归真道:“前辈不医晚辈,晚辈不敢强求,但晚辈以将死之身,斗胆请前辈救救门外兄弟如何?”
田归真沉吟不语,铁云挣扎着跪地道:“黄天地上,小生铁云,叩求上苍将田前辈所许毒誓统统转在本人身上,如有报应,铁云愿全部承担。天欲诛,地欲灭,就请诛灭铁云一人!”
铁云起誓完毕,对田归真道:“晚辈愿替前辈承担所有毒誓,请前辈放手救治门外受伤兄弟吧!”
田归真一声长叹,犹豫不决,殷雪趁机叫门外道:“钱尽来!”门外乞丐喜道:“丐使叫我们全进去!”便一起涌入,殷雪忙道:“我叫钱团头!”
众丐慌忙站住,钱尽来进屋道:“丐使有何吩咐?”
铁云道:“你去把受伤的兄弟们抬进来,让田前辈医治!”
钱尽来答应一声,忙令众人把受伤乞丐抬进屋内,田归真忽然道:“谁让你们抬进来了,快抬出去!”
铁云惊道:“田前辈,你不医了?”
田归真冷冷地道:“你何德何能?敢代我起誓?”
铁云道:“晚辈不敢,只因他们为救我而受伤,晚辈不才,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所以请前辈救救他们几人!晚辈愿一人身死,以谢他们的救命之恩!”说着抽出殷雪长剑,往脖子上便抹,殷雪大惊,忙一把拉住道:“师兄,你干什么?”
钱尽来也夺住道:“丐使休得寻短见!”
铁云强笑道:“我小的时候,和爹爹一起流浪,比他们更惨,深知做乞丐的苦楚,我们做乞丐的被人看不起,居无定所,食不果腹,何尝有一日好日子过!爹爹他老人家被一条恶狗咬伤,满街求医,却无一人理睬,想当时满街药铺,只要有一人良心未泯,稍事救治,我爹他老人家也不至于暴毙街头!如今田前辈深受刺激,又碍于毒誓,面对我等将死之人,竟无动于衷,实令铁云寒心之极!如今只有舍身一死,以博得田前辈怜悯,救救因我而爱伤的众位兄弟。”
钱尽来大哭道:“丐使一片舍已救人之心,令属下惭愧之极,钱某即使粉身碎骨,也要请田神医破例,救治丐使和众兄弟!”说着对田归真道:“田神医有何要求,就请明说!只要你救治丐使和众兄弟,即使要钱某项上人头,钱某也当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