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夜放在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攥在了一起，眼眶中的潮湿层层氤氲出来，整个身子挺的笔直，背脊处一片僵硬。
明初寒摇着头，猩红着眸子暴怒的揪起张太医的脖领子，疯狂的怒吼：“什么叫太晚了？这冰魄雪蝶的磷粉不是神药么？不是什么起死回生，药到病除的神药么？她明明还活着，怎么能是晚了呢？”
张太医惊恐着，战战兢兢的回答：“禀，禀殿下，娆儿姑娘伤的不是皮肉，而是心脏，这心脏枯竭了，就算有再多的灵丹妙药，也不可能换给她一颗完整的心呐！”
“如若这磷粉在她受伤的那一天就能被服下的话，也许能遏制住她心脏衰竭的速度，但是，就算是那样，也不可能保住她的命。”
太医的话像是一颗炸弹，瞬时爆裂在静谧的空气中，让每个人的脸上都同时染上寒霜。
“怎么会？”蓦地，尉迟夜蠕动着薄唇喃喃出声，一双眸印染了悲痛，那紧皱着的眉宇间是化不尽的绝望。
“不可能的。”尉迟夜紧抿着唇瓣，努力不让眸底的眼泪涌出眼眶，那深谙的眸底通红的骇人，他指着嫣然，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当年南宫萱儿都能治好，为何治不好我的娆儿？”
“尉迟夜……”明初寒望着他，眉宇间也尽是悲痛。
尉迟夜踉跄着走到她的床边，“扑通”一声，无力的跪在她的面前，那通红的眸底聚集着满满的晶莹，下一瞬，就已经顺着眼睑蜿蜒而下，淌满了容颜。
“娆儿。”他轻轻的摇着她的手，溢出薄唇的声线带着浓重的哭腔，“别吓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要南宫萱儿，也不要白亦伊，我只要你，只要你！”
“别离开我，求你！”他哭着将额头抵上她的手心，大片大片晶莹的眼泪从眼眶中奔涌而出，合着鲜血染满了她素净的白衣。
明初寒站在他们身侧，一双紫瞳同样氤氲满了潮湿，他一点点的放开张太医脖领子，喃喃开口：“咱们出去吧！”他转过头最后深深的望了一眼眼前的人儿，哑着声线继续说：“让他们呆一会儿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口，太医也紧随其后。
出了门口的那一瞬，明初寒的眼泪在也止不住的往外奔涌，一袭月牙白色的长袍在这个有些萧瑟的冬季，显得特别落寞。
“殿下……”流莺就站在他的面前，心疼的喃喃唤着他。
他却只是苦笑，零乱的银色长发下，那张阴柔的容颜愈发惨白，“流莺，是我错了，是我害了她。”
“就算她永远不可能属于我，起码，她还能活着。”
他说着，唇瓣不停的颤抖，下一瞬，他几乎是放声大哭，“我为什么要这么贪心！为什么！”
“该死的是我！”
尉迟夜跪在她的床边，整张容颜被悲痛侵染的不成样子，他抽噎的像个孩子，大手紧紧的攥着她的柔荑。
她的手好冰，仿似雪域中千年不化的冰雪，他心疼的紧紧包裹着，一边搓着，一边给她呵气。
“是不是很冷？”他红着眼睛问，“我知道，其实你很怕冷，虽然你终年生活在雪域，可是你厌恶寒冷。”
“我也知道，你最喜欢南国的地方，就是它一年四季如春的温度，你说那样，心才不会寒凉。”
他扯开衣襟，将她的手完全放入他的衣服内，紧贴着他滚烫的肌肤，他裂开唇瓣，笑的惨白：“这样，是不是比较暖？”
嫣然安静的躺在床榻之上，漫无边际的黑暗深深的笼罩着她，可是，恍惚中，她能感觉到一抹温度，从她敏感的指尖传入，直直的到达了心底。
好暖！
那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四周冰凉的骇人，是什么，温暖了她？
她站在那笼罩着无尽黑暗的荒野里，看不到任何东西，整个世界，就只有她自己。
她惊恐着向四周奔跑，可是那黑暗根本没有边际，任凭她奔跑了好久，都找不到出路。
可是，那抹温暖来自于哪里？
那温度，让她好安心，她紧紧的闭上眼睑，凭着感觉朝着那温暖的源头前进。
她迈着细碎的步子，一点一点的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越靠近，她冰冷的心就越暖。
前方，甚至还出现了点点光亮。
她欣喜的朝着的前方奔跑而去，她喜欢那样的光明，喜欢那样的温暖。
可是，身后却有股巨大的吸力，扯着她的身子向后，她转过头去，身后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正一点点的超她袭来，恨不得下一瞬就将她吞噬粉碎。
她惊恐着摇摇头，转过身去朝着光明的方向奔跑，可是，她的身子却被无数黑色的手抓住，只能僵硬在原地，四肢根本无法动弹。
她恐惧的睁大了眸子，看着那巨大的黑色漩涡一点点的朝她袭来，那些黑色的手将她禁锢的紧紧的，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只能任凭它呼啸着袭来。
“娆儿，醒来！”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她挣扎着，奋力的想要挣脱开那些黑色大手的禁锢，可是，她越挣扎，那些黑色的手缠得越紧。
“娆儿，过来--”
“快来--”
那光明的尽头，声音越来越大，急切的召唤着的她。
她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光亮，又看看缠上她身上的手，心底焦急的不成样子。
她想要那光明，想要那温暖！
“啊--”她奋力的大吼一声，同时奋力的扬起手臂，瞬时，那些黑色的大手化为无数碎片，零零落落的爆裂在半空中。
她大口喘着粗气，没有丝毫犹豫的朝着光亮的奔跑去，身后的黑色的漩涡距离她越来越远。
床榻上，她紧密的眼睑微微轻皱了一下，浓密的睫毛轻轻蹁跹，挣扎了好一会儿，那双黑色的眸子才缓缓睁了开。
眼前的景象有一丝模糊，好像一切事物都处在薄雾当中。良久，那无波的眸底才开始慢慢聚焦。
她的胸口好疼，好似被什么硬生生的撕裂开了一样，就连每一次的呼吸都牵动着伤口，牵动着疼痛。
她有些吃力的歪过头，眼前，居然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俊颜。
“娆儿。”看到她醒来，尉迟夜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溢出口的声线沙哑的不成样子。
嫣然望着他，有一股酸涩卡在嗓子眼，让她突然失了声音，唯有眸底聚集的清泪瞬时奔涌了出来。
她轻咬着残破的唇瓣，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呜咽的声线，可是，颤抖的身体还是出卖她，就算她再坚强，在独立，在这种情境下，她还是无法遮掩住自己内心的悲伤。
她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
他与白亦伊成亲的那夜，是她逃离开囚笼的时候，流连辗转，前往一个不知名的小镇，这一隔，便是好几个月。
她那个时候，几乎是心如死灰，哀默心死。逃离后，她不知道要去哪儿，更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她只知道，她要远离这个地方，永永远远的逃开，让那些纷繁和心伤远离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