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经亮了起来。
身后，尉迟夜也穿戴好已经烘干的衣物。跟着颜暮娆的脚步也出了洞口。
深深的崖底，大小不一的卵石铺地，不远处一条溪流涓涓流淌。
颜暮娆踏着卵石，蹲在溪流旁，双手捧起清凉的流水喂进嘴边。
尉迟夜也紧跟着颜暮娆的步伐，蹲在她旁边，看着她的动作。
颜暮娆嫌恶的朝旁边挪一挪，尉迟夜就紧跟着凑一凑。
“尉迟夜。”颜暮娆咬牙切齿。
尉迟夜笑的无辜，“我好想变成娆儿手里的那捧清水，这样我就可以和娆儿那么亲密的接触了。”
颜暮娆滕然站起身来，姣好的容颜冷清着。
“尉迟夜，现在你的伤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我知道，过不了多久云初就会带着人马来救你出去。所以，你就好好的待在山洞里等待云初的救援，别再跟这我。”
尉迟夜也站起身来，剑眉微触，“你还是想离开我？”
颜暮娆面容冰冷，直直的望着他，“尉迟夜，我们不要在互相纠缠下去了，我真的累了。”
尉迟夜走过去扯住她的衣袖，墨一般的眸子化成一汪春水，“娆儿，我知道以前让你受了太多委屈，都是我的错。回到我身边，我会加倍疼惜你。从今往后，我尉迟夜只宠你一人。”
颜暮娆轻咬着朱唇还是摇头，这么多的伤害，失望和心死，已经不单单是一句简单的“都是我的错”能化解掉的。
“尉迟夜，我看不懂你，也不想再懂了。你就像天气，阴晴变化的毫无章法可言。你前一秒还拥着南宫萱儿，下一秒就可以对我说爱我。你说会给我无尽的宠，可还不是一个巴掌把我打入地狱。”
“我不知道，你爱的定义是不是太过浅薄。不过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我想离开，也请你潇洒一些。”
颜暮娆说的绝决，灵动的水眸中凝着一层薄雾。她向上眨眨眼睛，努力逼回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尉迟夜突然抱住她，墨一般的眸子沾染悲情，“我说过，你可以杀了我，但是我决不允许你离开我。”
“我们非要这么互相纠缠不可么？尉迟夜，我不爱你。要我留下，除非我死。”颜暮娆哭吼着挣脱开他的身子，一个巴掌就甩在了他的脸上。
尉迟夜踉跄几下，几缕黑发狼狈的散落在他的额前。他粗粒的指腹抹去嘴角的血渍，墨眸还是如刚才那般一往情深，他笑的悲凉，有种不知名的颓废。
她说，她不爱他。
她说，要她留下，除非她死。
崖底的冷风贯穿他整个破碎的衣袍，他黑色的眸子缀着乳清月般落寞光芒。在颜暮娆的注视下，他一点一点的弯下膝盖，扑通一声跪在了颜暮娆的身前。
空旷安静的崖底，他跪地的那一声显得格外突兀。
俊逸高大的他终于收起冷焰孤傲的外壳，将内心最深处柔软展示给她看。
他的笑容让她心碎，他说，“娆儿，求你，别离开我。”
细密的雨水像银针般铺洒下来，冰冷的刺进颜暮娆瘦弱的身躯。
她的长长的睫毛在雨水的冲刷中颤抖，眼睑下水渍流淌，不知道究竟是雨，还是泪。
尉迟夜的背脊挺的直直的，隔着雨帘，就这么深情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雨水冰凉刺骨，细密的斜打进他血肉模糊的背脊，那种疼痛深入骨髓，却不及她说的一句不爱他。
良久，颜暮娆还是背过了身子，朝着背驰他的方向，愈走愈远。
朦胧的水帘中，尉迟夜支撑着僵硬的背脊，目送她最后的选择。
他抚上胸口，那曾经跳动着的火热仿佛一下子炸裂开来，失去了生命的律动。
密布的水帘中，颜暮娆走的绝决，白衣上凝固的血渍开始晕染开来，像极了青白白纸间浓墨重彩的水墨画。
脚下大小不一的石砾遍地，这几步，她走的极不平稳。
湿透的白衣紧紧的贴着她纤细的腰身，她拂开嘴边的一缕黑发，有种释然的惨淡。
她心里暗暗说，尉迟夜，人生若只是初见，我宁愿从未爱过你。
细密的雨水斜打进她的清澈的水眸，灼痛了她的眼，也破碎了一地心。
突然，她的小腹传来阵阵的坠痛感，踩在石砾上的身体几乎站不稳，她轻咬着薄唇踉跄几下，只感觉双腿中间有股温热的粘稠正顺着大腿缓缓的留下。
单薄的白衣上，开出朵朵红梅。
密布的雨帘中，颜暮娆缓缓的倒下，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混合着鲜红血液的雨水迸溅起来，开出诡异的水花。
尉迟夜踉跄着站起身来，奔跑在密布的水帘之中，他的步子尤为沉重，每一步都仿佛可以震碎一块石砾。
“娆儿。”他跑到她的面前，抱起她嬴弱的身子。她的脸色苍白的接近透明，生命的气息也越来越潺弱。
尉迟夜紧紧的把她拥在怀里，生怕一松手，她就会离开。
他猩红着眼眸，薄唇抵在她的耳畔咆哮，“颜暮娆，你若敢有事，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尉迟夜的额头抵住她的素手，墨一般的眸子里涌出大片大片的眼泪。他呜咽的像个孩子，“娆儿，别丢下我。”
怀中的颜暮娆仍然紧闭着眼睑，脸色苍白的接近透明，合着一袭血色的白衣，像极了一株快要凋零的梅花。
尉迟夜吻上她失去血色的唇瓣，晶莹的泪珠混着雨水铺洒在她的脸上。
他轻颤着长长的睫毛，墨一般的眸子沾染着悲情，良久，他喃喃着，“娆儿，如若你醒来，如若你没事，我就放你离开，好么？”
他的声音轻的不能在轻，却恍若传进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