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晴了数日,这一屋子的宫人侍从,因她总病着,倾宫上下直处于一种低迷之内,言谈间也得时时压低了声音。这几日见她渐渐的好了,太阳又这样好。一下间仿佛又生出一种新鲜气象,大有生气盎然之势。
浅香替她梳妆,用一柄八宝琉璃梳子缓缓的篦着头。
身后两个宫人持着圆镜替她照着,其中一个叫玎玲的,笑嘻嘻的道:“娘娘这头发真好,水滑光润的,盘什么样式都美。”
另一个文琦也道:“这样的长啊,真难。”
她们律定发不可过腰,成年女子均需得结辫。
浅香用一枝珠钗轻轻别着挽好的云髻,轻笑道:“就你们那一头珠子,都留的这样长了,那还不得把个头给拖到地上去。
一屋子的宫人想起她描摹的那场景,不由齐齐笑起来。
她也笑了笑。
宫人们见她一笑,更兴头了,玎玲道:“浅香姐姐,不如你也来梳个辫子,看看头会不会垂下去。”
浅香别了她一眼,道:“少拿我来凑趣。臆?这对钗子还有一只的呢。”
她一壁扶着她那头发,一壁腾出手来在那妆台的小抽屉里寻找。
直开到那最末一个屉子,自言自语道:“怎见就寻不着了。”
那一抽屉也尽是钗环配饰,琳琅满目,珠光宝气。她正翻拣间,冷不丁听得她道:“将那块玉拿给我。”
她注目一看,才知道她讲的是她手边的一块白玉。雕做一只凤凰模样,栩栩如生,好似迎着日头飞升之势。她本是时时带着的,因卧病,浅香帮她取下来的,就置在这抽屉之中。
她递了给她。道:“那线都旧了,回头我换一条。呀,原来滚到这角落来了。”
一个宫人道:“姐姐呀,说您一心不能二用吧,娘娘这头发又散了。”
浅香道:“嘿,见你说的这么兴头,不见你帮把手。”
侍女们说的热闹,一屋子莺声沥沥。她低头凝视那半边白玉,一时间又仿佛回到那夏日湖边的小水榭之中。想及那人,心中顿时一暗,那一片欢声笑语,一下间远了开去,庭外的阳光,也冷却了。她感觉自己独自一人,坐在一个深深的洞底,不知道要如何往上,才能到达那光明之所在。
浅香梳好了头。满意的看了看,道:“咱们今天还是去走动一下晒晒太阳吧。”
见得不到回应,又唤了一声:“娘娘。”
这才发现她神情有些异样。
正逢莲娜从外间进来,一路走一路喜滋滋的道:“娘娘,鄂总管领着人,送了国主赐的东西来了。”
一屋子宫人听了,更是开心。
簇拥着她去前堂领赏。
鄂铎见了她,也满面笑容,先道了个贺喜。方让人将所赐之物呈了上来。
道:“昨日国主见着娘娘衣饰单薄,大早就特地差人替娘娘送了几件厚衣裳过来。都是上好的狸子毛,紫貂皮。国主还特地吩咐奴才,若娘娘起身了就面呈,若还未曾起身呢,也不必忽忽的叫出来谢恩了。还吩咐,如今天气虽然暖了些,娘娘也该仔细莫要时常当着风吹,还需留心将养着。”
他啰啰唆唆讲了一大堆,她只耐心听着。末了才道:“谢过国主,都记住了。”
语气平平,居然也无甚起伏。
鄂铎告退,莲娜亲自送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