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数日,慕容璨自领了一干宫眷外臣,前往玉华山。
玉华山地处泰和城以北,离禁城也有半日行程,太后喜静,常年礼佛,等闲不许人前去打扰。
虽一切尽皆精简了。但旌旗宝络,逶迤蜿蜒,浩浩荡荡也有数里之多。正值年中风光正好之际,宫人侍从皆难得出宫的,一路叽叽喳喳,笑语不断。
一条大道,在绿树葱茏之间,只通往半山若隐若现的殿群。
沿途鸟鸣山幽,溪水潺潺,钟声隐隐,确是一处飘逸清新之所。
第日方是寿辰。
皇太后在那正殿坐定,慕容璨领了外臣参拜完毕,方是宫眷。
慕容璨中宫尤虚,这四宫妃子等级相同,只谆妃曾育有一名小公主,不至半岁,也夭折了,余皆未有所出。因瑖妃最早入宫,又是皇太后表侄。故由她领着众人行礼。
这是她初见皇太后,并不显老态。鬓发虽有微斑,然则一双眸子扔熠熠有光,眉目间仍一眼可看出当年红颜正盛时的风华,面虽含笑,仍不失威仪。
待她们行了大礼,便道:“都起来罢,大老远的来。待晚间咱们摆一桌,一家子清清静静的说说话。”
午间是外臣赐宴。
到了晚间,果才在那后殿另摆了一席,慕容璨坐在下首,亲自伺候着。
皇太后似心情颇佳,自拣些家常话说着。
偶也问她:“吃住可还适应。”又提及些中原的礼法风物。她俱规规矩矩答了。
慕容璨似有意博太后欢喜,一改往日高低不测之态,总说些轻松惹笑之语。
一时笑语宴宴,也颇有合家欢庆之意。
瑖妃见太后高兴,于是道:“儿臣新近排了只曲子,不如此刻献个丑,给皇母凑兴罢。”
太后笑了笑,道:“改日罢,也吵嚷了一日,我这头都痛了。你们也乏,都回去歇息去。”
散了宴,慕容璨亲送太后回宫歇息。
一时歇了丝竹,远了人声。顿时显得额外安静。
时值月底,一轮下玄月,只余弯弯的一溜,却也清辉遍地。
太后卸了披戴,他亲手奉了一盏茶。立在下首。
太后接过那茶盏,方道:“模样儿倒是不错,人也贞静。”
慕容璨笑了笑。不答。
太后自瞪了他一眼,道:“你那样子,也太露骨了些。”
他忙陪笑道:“母亲面前,不敢隐瞒。”
太后似若未闻,渐渐褪了笑意。道:“只是我冷眼这么看着呀,倒象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他仍陪笑道:“兴许她初次觐见,拘谨了些。”
太后横了他一眼,自道:“我还未糊涂至此。你少浑说。”
他忙自收了嘴。静听训示。
“你莫以为我离得远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你虽贵为一国之君,九五至尊,也有强不过的礼法。将一个异族女子放在六宫之中,已为不妥。何况,她还不见得感恩戴德。”
慕容璨忙答:“儿子自知于制不合,不敢强辩。只是规矩虽是祖宗立的,总也不外乎人情。”
太后闻言,不由“哼”了一声,道:“你听听。你这言论倒是同天下百姓说去,为人君主者,领头先来坏这律法制度。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