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若将山河换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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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她闻言,长睫闪了闪。轻道:“当时那境况,也容不得多想。”

他语气一沉,道:“你这是将我慕容璨置于何地。身为鶻孜一国之主,倒要一弱女子以身涉险相护。平白留得后世之人耻笑。”

她又道:“汉代元帝观斗兽,熊从兽圈中跳出,侍从皆惊走,唯冯婕妤临危不惧,以身挡熊。得获世代激赏赞叹。”

慕容璨自鼻中“哼”了一声,不肖道:“一国之君,连个心爱之人,尚且护不周全,竞不知这激赏。从何而来。”

她将目光收回,投向脚下一列列灰黑的瓦脊。忽轻轻道:“国主难道一丝也不怀疑,海珠公主那一箭,究竟是真意外,还是假意外。”

他似不甚在意,道:“究竟有意无意,日后自见分晓。”

那便是来日方长之意了。

她思忖着,仍道:“国主肩负江山社稷万千子民之兴衰荣辱重任,如何竞视自身安危如等闲。”

他闻言,凝视她良久,忽柔声道:“我的安危,自有人操心。你只需好好的,常伴我左右,便是免我后顾之忧了。”

他本被她触动,胸中一缕柔情,有感而发,方出此语。奈何她这连日来心中一腔神思,被那海珠公主搅得乱了方寸,失了澄明,如今一听之下,他这言语,倒变了味道,仿佛听出玄外之音,倒像劝她毋需多做理会,安分守己为要。

当下反复咀嚼,终不是滋味。强压下心中不豫,换开话题,问道:“听讲今日谆姐姐又病倒了,国主可曾前去探一探。”

慕容璨淡然道:“着人去了,并不是大病,将养数日便是。”

继儿又道:“你无事但需静静的玩一玩,莫管她人那许多事。”

“兔死狐悲,这原是物伤其类。”她似颇为感触,叹道:“谆姐姐算是遭了牵连了。”

慕容璨“哦?”了一声,似是不明她所指。长眉一挑,“你倒说说,何谓糟了牵连。”

她复又道:“付家满朝权贵,功高震主,犹自不知收敛,有这一日,终属必然。国主等这一日,只不知等的是多少时候。又海珠公主大罪得赦,亦不知是否有几分,是冲她那句天下只有付家军之神来之笔。”

慕容璨不答,只道:“你同她,哪里是一类。你莫忘记,若不是你命大,你倒遭她毒手不知几回了。伤疤好得快,疼你倒不记得了。”顿一顿,复又道:“我可不曾忘,都记着呢。”

橙光似更浓烈了,绕着落日,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绚丽的四散铺开,仿佛天公提了一枝饱蘸重彩的巨笔,在青色的天际,层涂罩色,点染留空,几度撒手,便是一幅无与伦比壮丽水彩。

她似是替她辩护,温言道:“到底夫妻一场。她父兄失重纵是在所难免,又何必为难她一介女流。”

那熔金更重的染上她的脸,使得她的眉目发丝,尽皆成了金粉色。慕容璨看住她,似研究良久,方颇有兴味道:“为何这等事,你倒清清楚楚,这一干人反糊里糊涂?”

她瞬一瞬目,淡然道:“这是极简单的理。自来当局者迷。我一局外人,看起来,定然要清楚过那局中人。”

慕容璨点点头,道:“这样说来,我便也是那局中之人了。如何是好。”

赵虞道:“不然。同样这一落日美景,站在那山下仰看,同站这山巅俯视,高度不同,便自有截然不同之感。处最高者,自然看得最全。”

慕容璨仰首,抑制不住轻笑数声,道:“好一个高度不同。”

她似不理会他话中之意,仍自道:“赵虞只是参不透,这事如在泰和城中办理,岂不更稳妥,更周详,国主选这时机,定有非选不可的理由。”

慕容璨这时收了笑。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似是思索良久,方文不对题的道:“赵虞。”

她回过头来,目视他。

斜晖打在他脸上,只这一短短时刻,他仿佛换成了另外一人,目中又是往日那高深莫测喜怒不辩之意。

慢慢的道:“当日我曾问向于你,若鶻孜与大良两国交兵,你待站哪一边。”

她听罢,直觉心中一团不详疑云渐渐升起,倒代替了先前纠集的儿女情愁。不由将目光盯在他脸上,轻声道:“难道?”

慕容璨点点头,答道:“现在你明白了,我选这时机去付家的兵权,既是巧合,亦是谋划。”

她无瑕再深思这其中关系,切切询问道:“竟是真的?会否战报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