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气,温度渐渐升高,空气中充满炎热的味道,树林间偶尔能听到几声蝉鸣。
苏妍望着晴朗的天空,蓝蓝的天,白云飘飘,她的心情也随之变得轻快起来,踱步在林间小道上,暂时忘却了多日来的不快。
眼前忽然出现一抹身影,那熟悉的身影,苏妍停下脚步,呆呆的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女人。
“妍儿。。。。。”林可芝望着女儿,妍儿是她的心肝宝贝啊,从小她捧在手心里,当做洋娃娃般宠爱的女儿啊,可是如今她又该怎么去面对她呢?
苏妍愣在原地,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她此时的想法,她是不是在做梦,她居然见到妈妈了,她努力睁大眼望着她,她竟没有一丝喜悦,仿佛妈妈的到来会给她带来更可怕的噩梦。
林可芝见她不说话,不笑,甚至连一个动作都没有,她忽然不安起来,这不是她记忆里的妍儿,她的妍儿是个活泼开朗,喜笑颜开的女孩儿,总是窝在她怀里亲昵的撒娇,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的她,那满脸的漠然,那无动于衷的模样,像锋利的匕首,割着她的血肉,她不知道,这段时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你瘦了,妈妈。”苏妍淡淡说,仿佛在和陌生人说话,完全看不出在她面前的是她久未谋面的妈妈,这无疑是给了林可芝狠狠的一击,。
“妍儿,你怎么了?你恨妈妈是吗?”林可芝哽咽着,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无意间看见她手腕上那几道伤口,伤口早已痊愈,只剩淡淡几道粉红,爬在苏妍雪白的手腕上,竟如同一朵粉红的荷花。“这,这是怎么弄的?”
“没事,已经好了。”她轻声说,从她手中抽回手腕。林可芝心疼的望着她,心里涌上无尽的苦楚。
“妍儿。。。。。”她轻唤着这个她叫了十九年的名字。
“妈妈,我们去喝点东西吧。”苏妍仿佛没看到她伤心的模样,拉起她的手,朝爵士走去。
爵士。
苏妍静静坐着,望着窗外过往的人影,妈妈离开这么久,她思念了她这么久,此刻相见,她竟不知说什么。
“妍儿,你,过得好吗?”林可芝小心的问,生怕听到什么令她更加心疼,自责的事来。
苏妍终于转过头望着她,眼前这个女人是她妈妈啊,从小疼她爱她的妈妈,为何此时,她却感觉如此陌生,是她变了吗,还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不明白。
“我很好,妈妈,你过得好吗?那个男人。。。。他对你好吗?”她幽幽开口,眼睛看着面前的咖啡,在她心里,虽然曾经怪过妈妈丢下她,她怨过,哭过,伤心过,可是只要妈妈她能过得幸福,快乐,她也就安心了,可是好像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林可芝黯然,原来她都知道了,“妍儿,你怪妈妈吗?”
苏妍莞尔一笑,“怎么会呢,妈妈是最疼妍儿的,可是,妍儿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爸爸怎么会被陷害的?”
林可芝忽然慌张起来,她该怎么说呢?该如何告诉她呢?她会原谅她吗?可是,这一切都发生了,又能瞒得了多久?她早晚会知道,恐怕当她知道的那一刻,便是她们母女决裂的时候,妍儿,她会接受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可是她好害怕,她真的要失去妍儿吗?
林可芝泫然欲泣,泪眼蒙蒙,因为她的私心,做出了不可弥补的错事,不仅害了她丈夫,更害了她的女儿,老天是公平的,她犯了这么大的错,终于受到报应了,她害了她身边最亲的人,而她也被她最爱的人背叛了,报应啊,报应。
“妍儿,妈妈错了,妈妈对不起你,我今天这个下场是罪有应得。”她心痛到无法言语,面对女儿,她有的只是无尽的后悔。
苏妍望着她,心揪紧,她意识到,有件很可怕的事,正在慢慢浮出水面,她忽然紧张起来,想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却又害怕知道,她有些许矛盾,或许蓝皓说的对,有些事知道了不一定是好事,只会令她更加痛苦。可是,想到爸爸,她的心坚定起来,她一定要知道,哪怕再可怕的事情,她也要搞明白。
“妈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
林可芝闭上眼,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瞒她吗,又能瞒得住吗,既然已经做了,已经发生了,便再也回不去了,命,这都是命吗。。。。。。
“妍儿,我跟你爸爸结合之前,曾有个相恋多年的男友,他是妈妈的初恋,也是我这辈子唯一刻骨铭心深爱着的男人,可是我们遭到了你外公的反对,因为他是个穷学生,没有钱没有地位没有权势,他什么都没有,可他却有颗深爱我的心,这就够了,有什么比真心更难能可贵的呢。”她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前的桌面,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在她说到那男人时,那眉目间隐隐出现的幸福一闪而逝,随后被深深的忧愁取代。
“那,爸爸算什么?既然你不爱他,又为什么要嫁给他。”苏妍有些激动,原来妈妈爱的不是爸爸,而是她的初恋情人,那她为不爱的男人生下的女儿,也就是自己,又算什么呢?她也不爱吗?
林可芝叹口气,“我也没有办法,那个时候家里生意出了点问题,需要大笔资金周转,你外公便向你爷爷借了笔钱,条件就是要我嫁给你爸爸,你爸爸一直就喜欢我,可我只把他当哥哥,我爱的人只有一个,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但我没有办法,我不能看着自家公司陷入绝境,而那时他竟向我提出分手,他说不想拖累我,很快他就娶妻了,我当时很绝望,是我辜负了他,是我没有坚持我们的感情。。。。。。”
“那后来呢?既然已经嫁给了爸爸,又为什么不能坚持呢?毕竟爸爸才是你一生要守候的人啊!”她记得那照片上,妈妈和那个男人相拥的样子,看得出,是近几年拍的,那就是说,妈妈和那个男人旧情复燃已经好几年了?
“后来我嫁给了你爸爸,他对我很好,把我当公主一样宝贝着,只要我想要的,我喜欢的东西,他都会满足我,可是,我要的并不是那些啊,我的心已经随着他的离去而空了,什么东西都不能激起我任何的反应,直到有了你,我才渐渐开始对人生有了新的期望,也慢慢放下了对他的感情,你一天天的长大,我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你身上,妍儿,你知道吗,你就像一个天使,带给我幸福满足的感觉,看着你从洋娃娃般的小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我真的很满足,我感谢老天把你赐给我,你就是我的一切啊。。”
“别说了,别说了,妈妈,我,我也爱你。。。。。。”她忽然打断她,紧紧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她的手好凉。
“不,妍儿,你让我说,这些话我埋在心里二十年了。”林可芝轻轻将手抽出,轻啜了口咖啡。“本来我真的已经要忘记他了,只是把他藏在心底深处,我专心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后来你爸爸生意越做越大,也越来越忙,有时很久都不回家,开始我以为是公司的事情太多太忙了,他不是故意要不回家的,直到有一天,一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呵,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她说她怀了你爸爸的孩子,呵呵,是不是很可笑,原以为他对我是一心一意的,毕竟他对我那么好,谁又会想到,和他相处那么多年,要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骗人的,他的好他的温柔,他对我的种种,早已将我融化,我心底,也是爱他的,虽然不如初恋那般浓烈,但那是真真切切的,实实在在的感情啊,可是他却。。。。。。。”她痛苦的闭上眼,泪水划过脸颊。
“妈。。。。。”苏妍心里难受极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妈妈,这感情上的是,谁又能说的清呢。
林可芝仿佛没听到她在叫她,继续说道,“看着那个怀孕的女人,忽然间,我觉得一切都是个笑话,我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个笑话,我爱的人离我而去,爱我的人也变了心,那一刻,我感觉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想到你的时候,我才会有丝丝温暖,本来我什么都不想去争了,也不想去计较了,我累了真的累了,可是,那个女人既然要你爸爸和我离婚,她说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个男孩,而你爸爸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他是很希望要个儿子的,我很担心他会因为孩子而抛弃我们,而我的担心果然出现了。”林可芝忽然停下,眼神幽幽望向窗外。
苏妍心里一紧,她站起身走到那一侧,和林可芝并排而坐,她轻轻抱住林可芝,她发现她在发抖。“妈,你是个好妈妈,妍儿永远爱你。”
林可芝转过头望着眼前的女儿,温柔一笑,“妍儿,你让我说完,我憋着好难受的。”
“妈。。。。。。”她心痛万分,妈妈这是在自揭伤疤,而自己竟是那罪魁祸首。
“你爸爸居然受那个女人的鼓吹,竟真的要和我离婚,离婚对我来说没什么,可我放不下你啊,我对他说离婚可以,但我要带你走,可他不肯,我又怎肯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你爸爸态度很坚决,我也不退让,有一天你不在家的时候,可那个女人找上门来,她挺着肚子找上门来,妍儿你知道吗,那一刻我有多伤心多绝望吗,你爸爸,他居然和那个女人一起,要赶我走,他要赶我走,哈哈哈。。。。”她说着忽然笑起来,那笑,无比凄凉。
苏妍望着忽然大笑的妈妈,心里一阵紧张,有一丝害怕,那种恐惧在她心里蔓延着。。。。。。
“妈,你别这样。。。。。。”
“你爸爸,他搀扶着那个女儿走上二楼,而我就像一个外人一样,在自己家里看着自己的丈夫带着别的女人,来赶我,当时我伤心绝望,感觉天都踏了,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跑上二楼,趁你爸爸不注意,将那个女人狠狠推下了楼梯,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从楼梯上滚下去了,她躺在地毯上,捂着肚子,大片大片的血从她腿间流出来,她痛苦的叫着喊着,妍儿,你能明白吗,那一刻,我好开心,好开心,这么多年的委曲求全,无尽的泪水,终于,终于得到了宣泄,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很轻松,很轻松。。。。。”
“妈,妈,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苏妍忍不住一把抱住她,紧紧的抱着她,生怕稍微松手,妈妈便会消失在她眼前。
“你爸爸当时吓呆了,他当场给我三巴掌,三巴掌,我被他打的口吐鲜血,可是我一点也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把那女人推下楼,反而我很开心,很得意,我倒要看看,苏楚强会怎么对待我,杀了我吗,我倒是希望他杀了我,呵。。。。。”
苏妍无比担忧的望着她,她一点都不知道,原来妈妈竟受了这么多委屈,她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她呢,妈妈,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