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梅殊出了一身汗,心情也好了不少,心中郁闷压抑的事情也被压了下去,对司徒墨的态度也温和了些许。
毕竟,这个男人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虽然不爱他,但是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何况,在这个豪门大院里,若是没有男人的宠爱简直就是等死。有多少女人惨死在男人的冷淡中?虽然她并没有经历过,但是前世看过的宫廷后宫的女人斗争都是为了男人的宠爱。在这个男尊的世界里,获得男人的心疼和宠爱,是保命的第一要诀。柳梅殊很清楚这个事实,所以她虽然拒绝侍寝,但是不拒绝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的讨好。
雕梁画栋的房顶,上面点缀着几个设计精巧的灯笼,在严寒的冬天里散发出温暖的光芒。仙草和仙花缠绕的房梁,从上而下,是精致的流苏与独特的飘红。墙壁是淡淡的黄色,中间放着一张红楠木的桌子,桌子上面有一面铜镜,旁边还放着梳妆盒。
一个身着鹅黄色迷离繁花丝锦的长裙的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手里狠狠地攥着一枚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女子姣好的面容此刻却是一片狰狞,她将手中的翠步摇狠狠地扎进身旁一个丫鬟的手上,那丫鬟脸色一白,细长的手被翠步摇扎破,鲜血横流,却硬是没吭声。
“你说的是真的?王爷在陪那个贱人打雪仗?”方侧妃脸色狰狞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丫鬟,抬起脚将她踢翻,“王爷竟然在陪那个贱人打雪仗!”
“奴婢,奴婢,是奴婢亲眼所见。”被踢翻的小丫头爬起来,匍匐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地说道。
“好,很好。”方侧妃一把拔出翠步摇,那丫鬟脸色更白,拔出翠步摇的瞬间,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她踉跄地倒退了几步,最终慌张地跪在地上。
“下贱!”方侧妃冷冷地看着她,“怎么,心里有怨言?流莺,你不过一个下贱的狐媚子,有什么资格怕疼?若不是看在你姐姐的份上,哼!滚下去!”
方侧妃冷冷地呵斥了一句,看到流莺的脸色苍白,面容委屈,尤其是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上因为血色全无而变得更加妩媚,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极容易惹得男人爱怜。
她想起流莺的姐姐流珠就是因为受了委屈去花园哭却被王爷看上了,王爷宠幸了她之后便抬了通房。
一个丫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爬上了王爷的床,这种耻辱她怎么可能忍受?所以,流珠被抬了通房不过半年时间便病入膏肓,最后不治而愈。
将流珠的妹妹流莺提拔成了大丫鬟,也是为了更好的控制流莺的父母,若是有人追查起来,因为流莺在她手里的缘故,他们一家人敢怒不敢言。
“滚出去,跪到门外,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也不准吃饭。”方侧妃厌恶地看了看流莺楚楚可怜的小脸,狠狠地说道。
流莺的身子一颤,行礼走出去,手上的血还在流,她踉跄地走到西江阁门外,扑通一声跪到雪地上。
那雪很厚,足足有三寸,她跪在上面的时候,身子被冻得瑟瑟发抖,只穿了薄薄的棉衣,连个御寒的衣物也没有,从膝盖处传来的冰冷渐渐麻木,她的大脑也有些晕眩。
姐姐当初死得不明不白,现在她是不是也会就这样死掉?
流莺苦笑一声,狠狠地咬住嘴唇,她从来没想过爬上王爷的床,即便是等年纪大了配个小厮当主母,也总好过姐姐的下场,但是现在,她还没来及为姐姐报仇就被方侧妃活活折磨死。
她不甘心!
因为刚才打雪仗的原因,柳梅殊脸上有些薄薄的细汗,停下来的时候被冷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回屋里吧,这样下去很容易病了。”柳梅殊拿出手帕,随意擦了擦汗,看了看天边隐隐约约的太阳,在冬季苍白的天空里显得那么无力,天又开始阴沉沉的,像是一场大雪的预兆。
“现在是什么时辰?”柳梅殊微微梳洗了一下,小脸红扑扑的。
“回王妃,已经是午时了,可以摆饭了。”绿珠立在屋子里,眼睛不自主地瞟向坐在大厅中央的冷面王爷。
“哦,那就摆饭吧。”柳梅殊见司徒墨没有要走的迹象,想来是想蹭饭,也便笑着吩咐香雪和绿珠去摆饭,自己沏了茶,给司徒墨斟上。
“不是有酒吗?”司徒墨眼睛闪了闪,突然说道。
“酒?”柳梅殊挑了挑眉毛,头也不抬,“像你这样牛饮,白白糟蹋了东西,我才舍不得给你喝。”
司徒墨呼吸一窒,这样亲密却又调皮的话语,是他第一次听到,以前的女人只会对他唯唯诺诺,唯独柳梅殊……
不,不是柳梅殊,是已经变了的柳梅殊会这样对他说话,亲昵却不失活泼。
司徒墨突然觉得很受用,也不再计较她这里的好酒。
“刚才你说的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到底是怎么回事?”司徒墨沉默了半响,终于开口道。
作为一个大男人,若非最近遇见的这件事太过棘手,他是绝对不会拉下脸来问柳梅殊的。
“哦,假设两军交战,双方正处于深山之处,地势险恶。为了不引起敌方的怀疑,他们明着在修通向另一方的栈道,而背地里却选了另一条通往陈仓的道路。这样出奇制胜,便是假象迷惑敌人,而实际上却选择敌人想不到的道路。”柳梅殊使劲搜刮着关于这部分记忆的内容。
“若是敌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并且那地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天险林立。敌军的城墙建在山上,那山是铜墙铁壁,不可能明修栈道,那如何才能暗度陈仓?”司徒墨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因为说得急促,声音也有些着急。
“城墙建在山上,那山有多高?”柳梅殊问道。
“山有百丈。”司徒墨略略思考了一下,说道。
百丈?柳梅殊一脸黑线,古代的百丈相当于现在的多少米?凭着印象,一百丈大概就是三百米左右吧。
将主城建立在三百米的山上,的确是易守难攻,而且明修栈道是绝对不可能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才能暗度陈仓?
柳梅殊皱着眉头,感觉到冷风吹来,她身子抖了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忙抓住司徒墨的衣角问道,“你仔细说一下那地形,若是可行的话,我倒是想起了一个绝妙的方法。”
“绝妙的方法?”司徒墨眼睛一亮,手指在水杯里沾了沾,画了一个简易的图形,“这里是平地,而这个地方是一座高山,有三百丈高。”
“什么走向?”
“东西走向。”司徒墨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柳梅殊。自古以来,朔州都是大华的天险之城,也可以说是通向大华的门口,是兵家的必争之地。因朔州易守难攻,所以一般来说敌方攻打大华绝对不会从这边进攻。所以朔州的兵力比较薄弱。又因为上一任朔州刺史的昏庸无能,刚愎自用,导致天险朔州失陷。
朔州失陷,大华岌岌可危,皇帝派去了大量的兵力支援。但是朔州的天险自古以来无人能破,就算是大华人也无法攻破。
时间拖得越久,朔州的百姓就越危险,所以此事刻不容缓。
“此刻正是隆冬时节,原本不可能刮东风。若是要暗度陈仓,只能等。”柳梅殊皱着眉头说道。
“等?”
“不错,等东风。”柳梅殊目光炯炯地说道,“若是有东风,我们可以做两手准备。这样,这两座山距离不过百丈,若在平常,普通的弓箭手根本无法射到主城上。但是若是有东风,那就不一定了。此时我们用火攻,那必定会火烧主城,若是风势太大,却会危及到朔州城中的百姓。所以,综合而言,火攻是不行的。”
“那该怎么办?”司徒墨紧皱着眉头,火攻他也想过,最终却被皇帝否决了,若是危及到城中的百姓,那是万万不可的,何况,现在多是南北风向,根本不可能刮东风。
“飞天。”柳梅殊想起前世看过的电视剧,目光闪闪地说道,“假如有身手比较矫健的人从这座山上飞下来,能不能飞到这主城之上?”司徒墨眼睛一亮,没有答话,只是等着柳梅殊继续往下说。
“你可放过风筝?”柳梅殊问道。
“风筝?”
司徒墨有些不明白地反问道。
“不错,若是有能够承受住一个人重量的大风筝,从这座山上背着大风筝跳下去,顺着东风,这些人会落在主城之上。到时候你选择身手好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开城门,放下浮桥,到时候一定能不战而胜。”
柳梅殊说完这句话,司徒墨久久没有反应。
他很惊愕,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竟然有一天能与柳梅殊共同讨论军事。这不是最惊愕的,最令人难以相信的是,她三言两语竟然解决了这么多天来困扰着诸位将军的难题。
他面色复杂地看着柳梅殊,漆黑的眸子闪着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风筝的制作一定要严格,并且一定要掌握好角度和重量。风筝一定不能用纸糊,而应该用绢来糊。一定提前练习,计算角度和速度,唔,这种事情一定要在晚上进行,里应外合才能成功……”
柳梅殊在自言自语,司徒墨听着眼睛直放光,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想法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