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定?”司徒墨挑了挑眉毛,看了看软榻上正在熟睡的柳梅殊,嘴角泛起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
“一言为定。”东方洛依然是一副肉疼的表情,但那英俊的脸上,紧皱的眉头却是稍稍舒展开来了。
“只是,现在正是冬季,何时会有东风?”东方洛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这几日,我派冷迁冷夜秘密找了几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算上冷迁冷夜足足有十人。这十个人乘着风筝从山顶飞下练习,已经逐渐掌握了技巧。若是那弩箭能够成功,那么五日之后的凌晨,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哦?”东方洛眼睛亮了亮,“五日之后?”
“不错。”司徒墨的脸上有些雀跃,“从镜城到朔州需要两天时间,我们有两天时间来准备弩箭,两天时间赶路,一天时间休息,等到第五天的凌晨,便是开战的好时机。”
“在前几****便飞鸽传书给了守城大将军王祝,王祝回信称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好,好。”东方洛连声道了两声好,“五日之后若是能攻陷朔州,那么朕重重有赏!”
司徒墨嘴角微微一笑,却是什么都没说。这几日,他四处探寻那个看云识天气的奇人,得知五日之后便是东风来临的时刻。又暗中找到了镜城中最好的工匠并派遣冷迁冷夜寻找十名江湖中人过来,经过这几日的练习,他终于有了说服皇帝的资本。
想起那****和柳梅殊的吵架,心中不由得微微苦笑,这个女人把赚皇帝的钱当成理所当然。可是,常年与皇帝打交道的他早已经知晓,皇帝是最吝啬的,皇宫里节俭也便罢了,对大臣也是吝啬的很。逢年过节大臣们连基本的奖励都没有,昨日赏赐的银子也是去年许诺下的。若是真按照柳梅殊说的,抽取制造费用的一部分,即便只有一成,那皇帝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按照司徒墨对皇帝的了解,皇帝能够接受的最高限度是十万两银子。
朔州战事迫在眉睫,已经容不得柳梅殊再任性了,但是司徒墨也知道,柳梅殊是绝对不能屈服的,所以,他才费劲脑汁想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方法。
“咚咚咚……”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外一个低沉的咳嗽声响起。
“陛下,时辰到了。”
东方洛摊了摊手,将剩下的鸭头包在手绢里,冲着司徒墨挤眉弄眼一笑,“冬郎,这次依然是记在你的账上。反正,我每次来这里都会在琉璃苑。”
司徒墨嘴角抽了抽,“你每次都会在琉璃苑?”
“不,不……”东方洛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讪讪一笑,又吃了一口鲈鱼,喝了一大口碧梅酒,“那个,冬郎,告辞了。”
不等司徒墨反应过来,他便带上斗篷,急匆匆地跟着景阳去了楼下。
“记在我的账上吗?”司徒墨端起酒杯,心中有些好笑。琉璃苑是他专用的包厢,他还曾好奇过,为什么每个月会多出那么多费用,没想到竟是他在这里混吃混喝。
无法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稍微有不合礼节的动作便会被谏官弹劾,整天装作正经、严肃、威严,每日周旋在后宫、朝堂,连个能放松自己的地方都没有。东方洛,这个皇位他一定坐的很辛苦吧?司徒墨端起酒杯,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微微一笑,一饮而尽。
头疼欲裂,像是要爆炸一般,想要呕吐却吐不出来,明明意识已经清醒,身体却还是不能动弹。
柳梅殊挣扎了半天,感觉到口渴难耐,她尝试着喊了两声,喉咙里干干的,声音也变得无比嘶哑。
“王妃,您醒了?”绿珠和玲珑的声音传来,有些焦急。
柳梅殊用力睁开眼睛,头一钻一钻的疼,她皱着眉头,看着有些模糊的人影,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水……”
“水,王妃您稍等。”玲珑端了一杯茶过来,给柳梅殊喂进去之后,又塞了一块酸橘子给她。
冲鼻的酸味传来,柳梅殊觉得大脑清醒了许多,躺在床上稍微歇息一下,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那种呕吐的感觉越来越浓。
“呕……”
柳梅殊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玲珑慌忙拿来痰盂,刚刚递到她面前,便听得一声急促的呕吐声,昨天那些秽物便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
“王妃漱漱口。”玲珑端来了水,柳梅殊漱漱口,那股火辣辣的,堵在胃里的秽物终于清理干净了,她觉得浑身通透了不少。
“呼,那酒劲实在太大了。”柳梅殊深呼吸一口,想起昨日的酒便觉得心有余悸,明明喝起来那么爽口,后劲却那么大。
她拍了拍头,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根本就不记得了,只是依稀记起在她喝醉之后又来了一个男人,然后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柳梅殊扶了扶额头,依然觉得有些头晕,她在身后放了个枕头,斜倚在床上。
“是王爷把您送回来的。”玲珑有些自豪地说道,“王妃您有所不知,昨日王爷可是在这里照顾您到午夜呢,这醒酒果也是王爷特地派人从宫里送过来的,说是王妃醒来之后必定会头疼,这醒酒果能够缓解王妃的头疼。王爷可真是体贴,奴婢在王府这么多年了,可是第一次看到王爷如此温柔呢。”
玲珑自顾自说完这句话,正在一旁洗毛巾的绿珠突然手一顿,脸色微微苍白,片刻之后恢复正常。
“是他送我回来的。”柳梅殊讪讪笑了两声,醉酒之后的事情早已经不记得了,不知道昨天有没有出丑,有没有胡言乱语。
“是呢。现在这件事怕是整个王府都传遍了,嘻嘻。”玲珑说道。
“是这样。”柳梅殊斜倚在床头,双手胡乱拉扯着床边悬挂着的金红双鲤鱼镂空流苏,那帷帐也随之晃动,梅花点缀的月牙白软烟罗飘舞飞扬。
司徒墨,你还是原来那个冰冷无情的你吗?
在这些日子的潜移默化中,是不是也早已经改变了?我虽然有些刻意讨好你,但是,我绝对不会爱上你。但求你也千万不要爱上我,我终究会离去,因为我们是两个世界上的人。
柳梅殊在心里默默地叹道。
“对了王妃,这几日老太妃的病越发严重了,请了太医来瞧,太医只是说偶感风寒,但吃了几服药不但一点效果也没有,病情却又加重了。”玲珑说着给柳梅殊端过来一碗红豆银耳莲子粥。
“哦?”柳梅殊喝着粥,想起那日对老太妃说的话,不由得有些怀疑,那老太妃是不是真的将那日恐吓的话当真了?还是说,那个隐藏在背后的人又开始伸手了?
趁他病,要他命,让病人死在神不知鬼不觉里,这可是那个幕后黑手的一贯做法。上次若不是蔚彦初,说不定她早已经死在昏迷中了。
高招,果然是高招。
柳梅殊这样想着,脸色严肃了起来。
那个幕后之人,必定有着很深的心机,而且,按照蔚彦初的说法,那锁龙香在大华并不常见,她体内的毒也不单单是一种,而是两种毒药相互牵制而维持着某些人刻意保持的平衡。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那背后之人一定是一个用毒高手。
若是那个人想要除掉老太妃,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柳梅殊紧皱着眉头,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有些惊恐地瞪大双眼,她拉住玲珑问道,“你可知道老太妃的病究竟有什么征兆?”
“征兆?”玲珑皱了皱眉头,摇摇头说道,“奴婢只是听说这几日老太妃时常梦魇,时常说些胡话,晚上也不敢灭灯,还派几个丫鬟守着。”
“是这样。”柳梅殊揉了揉眉头,老太妃果然是被吓着了,想来是平日里亏心事做得太多,经受不住恐吓,便产生了梦魇吧。
若是这样的话,那也算说得过去。柳梅殊叹了口气,作为正牌儿媳,老太妃病了这几****却一次都没有去看过,有点不合乎规矩,她是不是应该送点东西过去呢?
“玲珑,你去厨房里打听一下,最近老太妃想吃什么东西。”柳梅殊吩咐完毕,重新斜倚在床上,闭目养神。
或许,这次真的是她想多了呢。人上了年纪之后便容易相信那些鬼啊神啊的,尤其是今生作孽太多的人。老太妃能够保住这个位子,恐怕用了不少手段吧,以老太妃的脾性,是绝对不能容忍老王爷身边的其他女人的。在宅门大院里生存,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就连自己也是。
“绿珠,上次说的那鹿皮可是要来了?”柳梅殊问道。
“可巧,昨日王妈妈过来说,刚得了一块新鲜的鹿皮,等过几天阴凉干了,硝毛之后便给王妃送过来。”绿珠说道。
“她倒是有心了。”柳梅殊轻轻一笑,看来这鹿皮手套也有着落了,她伸了伸懒腰,笑着说道,“这几****画个花样,你照着花样绣出来,等年下,咱们可有好东西了。”
“花样?”绿珠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笑嘻嘻地说道,“王妃娘娘什么时候学会了画花样了?奴婢可是记得王妃娘娘最不喜女红的。莫不是,这几日转了性了?”
“小蹄子,敢来打趣我。”柳梅殊翻了翻白眼,“不过闲来无事罢了,你只管照着花样绣出来。”
“是,我的好王妃。”绿珠说完,紧接着又说道,“王妃可还记得那日从方侧妃门口救回来的丫鬟?”
“记得。”
“那个叫流莺的丫头已经醒了,正吵着要见您呢。”绿珠说道。
“是该见一见了。”柳梅殊蹙眉,嘴角轻笑,“绿珠,仔细照看着那丫头,说不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