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丫鬟诚惶诚恐地答应着,和绿珠匆匆忙忙地走出去。
那百合花的香味似乎更加浓郁了一些,水仙花摇曳着,正是冬日盛开的季节,轻约飞花,浓浓的香气扑鼻,有清风拂袖,淡月朦胧之感。原本很美的景色,她却一点欣赏的心思都没有。
柳梅殊叹了一口气,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老太妃,百无聊赖,自顾自坐在地面向西一排椅子上,那椅子上面都搭着大红金线蟒的靠背,椅子的两边,分别放着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齐全。
屋子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铜炉,铜炉上镶嵌着八条大蟒蛇,最下面是放入炭火的地方,而上面则是双龙戏珠,珠子上恰好可以放置香料,娉娉袅袅的香烟缠绕在屋子里,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梅殊支着下巴坐在椅子上有些犯困,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但眼皮却是越来越沉重。
困意袭来,她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却发现大脑早已经昏昏沉沉的了,抬起头,隐约看到一张笑得很阴森的脸,她想努力看清楚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但那个人却像是躲在浓雾之中,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的面貌,只是依稀能听到那刺耳的笑在屋子里回响着。
“不能睡,绝对不能睡。”柳梅殊甩甩头,感觉到困意一波一波来袭,她抗争了良久,终于合上眼睛,意识也消失在黑暗之中。
周围的一切都是黑暗的,连双手都看不见,那种绝望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渐渐地在周围蔓延,吞噬,仿佛有巨大的力量正在拉扯着她,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黑色深渊,远远地,似乎还有一丝光亮。
那个狰狞的笑声一直在继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那笑声变得异常惊悚。柳梅殊感觉到自己完全被困在这黑暗之中,她拼命地往前跑,想要追逐远方的,那遥不可及的光亮时,周围的黑色似乎更加浓郁。
漆黑,有的时候本身就是一只无比凶猛的野兽,能够将一切光明和希望吞噬。
窒息,绝望,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柳梅殊一直在跑,向着光亮存在的地方,用尽全身力气在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那个狰狞的声音一直在,那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和惊悚感充斥着柳梅殊的内心,黑暗的吞噬越来越浓郁,那遥不可及的光明也越来越远。
“不……”
眼见着那光亮一点点消失,柳梅殊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向着那光亮跑去,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拼命地跑,拼命地追逐,拼命地留住那仅有的光亮。
她无限靠近那光亮的时候,耳边那狰狞的笑声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还有痛苦的呻吟。
听到那尖叫声,柳梅殊打了一个激灵,大脑在一瞬间清醒过来,她慌忙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满脸的血迹和一个丫鬟无比愤恨的眼神。
随后,那个丫鬟翻了翻白眼,鲜血横流,立时身亡。
“啊!救命啊,杀人了!鬼,鬼啊,有鬼,救命啊!”原本昏迷在床上的老太妃突然尖叫了起来,接近着,门被大力推开了,司徒墨和一干侧妃姨娘等人走进来。
柳梅殊有些发愣,老太妃的声音穿刺了她的耳膜,只觉得耳膜里嗡嗡的响,触目可及的是一片醒目的红色。
“你在干什么?”司徒墨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我……”柳梅殊微微皱着眉头,觉得脑子有些不大灵光,她晃了晃脑袋,手上一松,只听得啪啦一响,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
“这是!”
柳梅殊被骇了一跳,“刀?”
“柳梅殊!”司徒墨一脸黑气地看着她,冷冷地呵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杀人?”“杀人?”柳梅殊被这突如其来的词语惊呆了,她愣愣地看着周围那些或者惊恐或者幸灾乐祸的女人,一股冷气从脚底传到头顶,只觉得浑身冰冷。
这是一个圈套。
一个彻彻底底的圈套,她竟然如此毫无防备的进入了致命的陷阱里面。
柳梅殊脸色立马变得苍白了起来,她双手有些颤抖,身子也在颤抖,“司徒墨,我……”
“你为什么要杀人?”司徒墨眯着眼睛,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心中有些愤怒。柳梅殊,怎么这么不让他省心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即便是他想要护着她,恐怕也护不住了。
“我没有杀人。”柳梅殊深深呼吸了一口,“我带着绿珠来看望老太妃,却不想竟不小心睡着了,醒来之后就变成这个模样了。”
“胡说八道。”司徒墨冷冷地呵斥,他黑着脸看向老太妃,早已经有太医在诊脉,看着老太妃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微微放下心来。
“来人,将柳梅殊带回挽月阁,没有本王的命令,其他人一概不能接近。”司徒墨冷冷地说道。
“王爷,王妃杀人是我们亲眼所见,证据确凿,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理应送官的。”方侧妃见司徒墨并没有将柳梅殊怎么样,心中不由得有些着急,当即站出来说道。
“什么?”司徒墨冷冷地扫视了方侧妃一眼,方侧妃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苍白着一张脸再也不敢说话。
“王爷,侧妃娘娘说的有道理,王妃杀人一事不仅仅是咱们亲眼所见,就是老太妃也亲眼见到了。若是不处置了王妃,若是人多嘴杂传出去说,指不定外面的那些人会说些什么,恐怕……”
这个声音是水姨娘的。
“恩?”司徒墨皱着眉头,冷冷地看了水姨娘一眼,冷哼了两声,呵斥道,“今天这件事,在查明真相之前,若是有人敢泄露出半个字,那么别怪本王不客气!冷迁,冷夜,将王妃娘娘送回挽月阁。”
“是!”
冷夜和冷迁凭空出现在屋子里,他们面无表情地走到柳梅殊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好,我走。”柳梅殊深深地看了一眼司徒墨,司徒墨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司徒墨,别让我失望。”
她说道。
“你……”司徒墨眯起眼睛,有些危险地看着柳梅殊,这个女人,在众人面前竟然直呼他的姓名,甚至还说出这样的话。
他紧紧地攥着手,瞥向柳梅殊的身影时,心中却是一震,发生了这种事情,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她,她竟然还这样的冷静从容。
看着她的背影,司徒墨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紧,她穿着纯白的兔毛大氅,梳着简单的发髻,身子修长而瘦削,慢慢地从屋子里走出去的时候,迎着阳光,雪白色的衣衫飞舞,仿若下凡到人间的梅花仙子。
“司徒墨。”柳梅殊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身子,她转过头,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嘲讽似的冷笑,“这次,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她说完这句话,转过身,停顿了半响,将头上的碧玉彩虹琉璃玉步摇摘下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她说完这句话,双手一使劲,那只玉步摇直直地飞向屋子里,冲着方侧妃和水姨娘中间飞去。
“啊!王爷救命!”方侧妃吓得花容失色,眼看着那玉步摇冲着自己飞来,她像是疯了一般,以最快的速度趴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头部。
那玉步摇却没飞向方侧妃,而是飞向了水姨娘,水姨娘吓得惊叫了一声,感觉到周围的冷风,吓得闭上眼睛。
只听得哐啷一声,那玉步摇在水姨娘耳边落了下去,水姨娘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哼。”柳梅殊冷冷一笑,没有再回头去看她们两个人的丑态,跟着冷迁和冷夜两个人向着挽月阁走去。
“王爷!”水姨娘吓得脸都变白了,看到碎成一片的玉步摇,心有余悸,“王爷可要替贱妾做主啊,王爷。”
“王爷,王爷可要替贱妾做主啊,王爷。”方侧妃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她从地上坐起来,慌忙地爬到司徒墨前面扯住他的衣角,“王爷,王爷,您要替贱妾做主啊……”
“胡闹。”司徒墨看到方侧妃的丑态,原本在心里面存留着的一丝好感被破坏的干干净净。
“丢人现眼。”
“王……王爷。”方侧妃心中一紧,想起刚才的狼狈,又想到王爷的训斥,不由得缩了缩肩膀,乖乖地站起来退到后面。
司徒墨走到那个死人面前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他拿起那把刀子,仔细观察了一下,拿出手绢将上面的血渍擦拭干净,包好之后放在怀里。
“这个角度。”司徒墨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仔细观看了一下死者的角度,死的丫鬟身高并不高,但身子微胖,应该不是个弱不禁风的。
司徒墨蹲下去,仔细看了看,只见那个丫鬟死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她的手一直捂在肚子上,像是死前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一般。
“这是……”司徒墨看到那丫鬟衣领上的白色粉末,心中微微一惊,在衣角上撕下一块布料,将那白色粉末收集起来,小心翼翼放在怀里。
“王爷,太妃娘娘醒了。”突然一声惊喜的尖叫声传来,原来是一直守在老太妃身边的温侧妃。
“太妃娘娘醒了?”司徒墨一愣,原本想要仔细检查一下这具尸体的,但是现在……
他看了看那具尸体,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哪里奇怪却说不上来,那种感觉……那种感觉……
司徒墨不知道那是不是一种错觉,那种感觉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即便是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了,早已经养成了敏锐的感觉,也实在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即便是这样,那个尸体给他的奇怪感觉是绝对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