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王。”大帐外传来云嫂的声音。
“进来吧。”我沉沉说道。心里却不免有些疑惑,军规言明,女眷不得擅闯军机重地,何况这么晚了。
云嫂走进帐来,到面我前俯身行礼,说道:“奴婢自知不该擅闯军帐,请汗王恕罪。”
“什么事?”我强打精神,开口说道。云嫂是木达的亲娘,她在行宫多年,我知道没事她不会来找我。
云嫂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奴婢听木达说,林姑娘失踪了,汗王可有消息?”
她对雪儿极好,可以说是视如己出,可是为这件事夜闯军帐,还是有些让我不明白。而且,我看她的神情并不只是来问问。
“我在皇城找了一天,并无消息。”我说道。
“奴婢斗胆,姑娘这个时候失踪,会不会是于我军明日攻城有关?”云嫂镇定的说。
我转眼看看她,她虽然已至中年,但是眉宇间的干练还在,我知道她夫君是轩夏当年的大将,只是后来战死沙场,那时我还小。云嫂为人谦和,但是遇事极为镇定,可是今天她说出这样的话,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见我不语,她接着说道:“奴婢听木达说,原定大军明日攻城?”
“不错。”我回答道。
“若是,姑娘当真落入赵贵之手,不知汗王作何打算?”云嫂看着我问道。
我从未见过她讨论军事,今晚,却是个例外。不过,既然她来找我,必定不是胡闹,她一定是有话说,于是我说道:“云嫂,我的确怀疑雪儿落入赵贵手里,也最怕她落入赵贵手里。我已然派出铁骑,明日等待消息再说。”
云嫂想想,跪在我面前,轻声说道:“汗王仁慈,奴婢代馥雪谢过汗王这番情意。”我微皱眉头看着她,她惦记雪儿,但是这却是什么意思和?
“云嫂,起来说话。”我淡淡说道。
云嫂站起来,颔首站在我面前,说道:“汗王多年心血,全在此行了。此役势在必行。奴婢明日可保姑娘平安。”
“什么?”我吃惊不小,我确实没先到云嫂会说出这样的话,可看她又不像贸然为之。
她轻叹一口气,说道:“不敢再隐瞒汗王,奴婢原是西商人,本名赵湘云。镇边大将便是奴婢的同门师兄。”
“你是.......”我忽的想起,云嫂嫁给她夫君时候,父王好像说过,可惜这样的身手.......当时我年龄尚小,没太留意,后来父王也没有提过,但是云嫂是西商人,我是知道的,只是她从未离开过轩夏半步,我也就渐渐淡忘了.......
她微微抬抬唇角,说道:“奴婢猜到馥雪的身份时,也便猜到一定是师兄送她来投奔奴婢的,没想到,馥雪她吉人天相,遇到了汗王。如今正是紧要时刻,奴婢不敢再隐瞒身份了。如果是赵贵劫持了馥雪,那么他一定会把馥雪架上城楼,以要挟汗王退兵.......”
“云嫂,你.......什么时候知道馥雪的身份的?”我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
“起初,奴婢只是怀疑,直至馥雪失踪到了冀城,木达回来说过一些,奴婢才真正确定。”云嫂平静的回答。
难怪,自从我从冀城带回馥雪,云嫂对馥雪更是倍加关心,原来是这样。见我满眼的探究,她缓缓讲起了那段往事,自然也说起了她嫁到轩夏的原因,说起了尉迟家的一些事,最后,她幽幽说道:“汗王,奴婢嫁到轩夏多年,夫君待我如珍宝,又蒙汗王信任,奴婢生死都是轩夏臣民。本以为这些往事,不会再提起,可是既然馥雪有难,奴婢不能作壁上观。”
我没想到她是这样来到轩夏的,更没想到她居然能如此豁达的对待馥雪。“云嫂,刚刚你说,可保雪儿平安?”
她淡淡一笑,说:“奴婢虽是多年没有率军练武,可还自信有把握救出馥雪。”
“可是,赵贵诡计多端,谁又能确保不会多生枝节?!”我有些担心,我实在不敢用雪儿的性命做赌注。
“赵贵为人阴险,又有些自负,他既然劫持了馥雪,一定是知道汗王对馥雪放心不下,可是他不会带很多的帮手,何况她与邱晋全貌合神离,所以,只有能牵制住他,馥雪便不会有危险。何况,两军对敌,谁都不会注意到我。”云嫂一番话语,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她真不愧是当年西商赫赫有名的女将,凡事思虑慎密。
我看着她并未言语,她思略一下,跪在我面前,正色说:“汗王,奴婢立下军令状,若馥雪有不测,奴婢用性命相抵。”
我赶紧拉起她,道:“你待雪儿如己出,我自是不担心。只是此次凶险万分.......”
“汗王放心,奴婢自有轻重。”云嫂淡然一笑道。
我沉吟一下,点头说道:“也好,我派两人助你一臂之力。”
云嫂摇摇头。“谢汗王,不过不必了,奴婢一人不宜引起注意,另则.......赵贵欠下尉迟家的债,理当有奴婢自己讨还。”
我没有再说什么,她深藏多年,此事定是下定决心。于是我对门外道:“来人。”
侍卫进来,我说道:“传令木达,明日攻城,赫连复镇守军营。”
“是!”侍卫转身出去了。
云嫂俯身一礼,道:“谢汗王成全。”
我微微点点头,她转身刚要迈步,又回头说道:“奴婢多言,汗王待馥雪一片心意,是馥雪的福气,馥雪此生多难,日后全待汗王疼惜。”随后快步走出了军帐。
我斜倚在椅子上,想起云嫂来行宫之后的事情,我确信她说的话,若不是雪儿有难,她此生都不会说出自己的身份。
第二天,云嫂和木达一起来到我帐前,她一身青色衣装,颇为精神利落,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身打扮,仿佛当年飒爽英姿的阵前女将。
“汗王,奴婢这就起身,请汗王放心。”云嫂轻松的说。
“好。”我没有多说,多说也是无益,我丝毫不怀疑她的身手。
木达转过身轻声对她说:“娘,万事小心,孩儿随汗王就在城下,娘不可勉强........”
“娘没事,你要紧记娘的话,不可鲁莽行事,听汗王吩咐。”云嫂对木达说完,翻身上马,一记急鞭,马儿奔腾而去。
我和木达随后也开赴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