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我浑身冰冷,被一个人抱起,放在马上,靠着那人的胸膛,一阵温暖。紧跟着,又是一片黑暗。
又是一阵撕裂般疼痛,我在哪?无论我怎样努力,都睁不开眼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努力回想着发生的一幕一幕……
我,尉迟馥雪,十七岁,是尉迟隐和林氏的女儿,爹爹是商人,尉迟家的药材,是西商国南部最有名的。
那一日晚饭后,我缠着娘问哥哥去西域什么时候回来,他答应带给我一件宝贝的,娘还笑我长不大;后来,管家来说后院我的阁楼起火了,紧接着一群蒙面人进入山庄,院内顿时血光四溅;爹只迟疑一下,叫来赵顺,交代他带着娘和我快走,说着走进书房拿出一把长枪,冲入院中。我被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得呆若木鸡,娘看着爹,似乎明白了什么,把我带到她的卧房,自床后暗格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是有一块玉,娘把它挂在我颈上,说道:“雪儿,一下你和赵顺一路向北,他会送你出西商国境,带你到轩夏国暂避,你记住,这玉与你有天大的关联,千万要收好,不要落入他人之手,也千万不要说起你是尉迟家的女儿。雪儿,以后要自己小心,你哥哥回来,自会去寻你……”
说话时,赵顺一身利落打扮匆匆进来,“夫人,小姐,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娘把我交到赵顺手上,说:“你带雪儿从后院侧门快走,我和老爷留下,快走!”并推我们出门。
我大叫:“娘,我不走,雪儿那也不去,就陪着爹娘……”
娘自暗格里拿出一把柳叶刀,看我一眼,转身出门。赵顺拉着我,向后门走去。
我大哭大喊不要走,却抵不过赵顺生拉硬拽,这时,院中到处是纵横的尸体,有家丁,有丫鬟,我回头看见爹已退至中厅,一刀劈来,爹不及闪躲倒在血中,我大叫,却被赵顺捂住嘴,娘看我已然到后门口,挥刀抵开敌人扑向爹,被横来的一把尖刀直直插入腹中,随即倒在爹身旁……
是了,就是这样。
我和赵顺一路北逃,快出国界时,又遇追杀,赵大哥也死于黑衣人刀下。
我呢?现在的我也死了吗?可是怎么不见爹娘?
又是一阵剧痛。“姑娘,姑娘……”一声呼唤,我终于睁开了眼睛。
“姑娘,你终于醒了”一个中年女子,出现在我眼前。
“我还没死?”
“天神保佑,姑娘你平安无事。”
我竟然没死。可是,可是想到尉迟家全家横尸血泊,我独活还有什么意义?!
我想,我还是死了好。
眼前又是一片漆黑,我听见那中年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远……
不知又过了多久,觉得胸前一阵清凉,疼痛减轻了很多,似乎还有一种清凉的香味。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那女子正从门外进来,手中端着药碗。
“姑娘醒了?好些了吧?来我喂你把药喝了”说着走近我。
这时,我才看清她,中等身材,面色稍黑,但透着健康和结实,头发在脑后盘,几支簪斜插着,成髻大大的眉眼,很和善。一身棕黄衣服,领口袖口有毛皮护着,脚下一双土色短靴,全身没有绫罗绸缎,却是异常干净利落。
她伸手摸摸我额头,放心的说道:“没事了,不再烫人了。喝药吧。”
“我在哪里?”
“姑娘先把药喝了吧,一会凉了药效会不足的。”
我犹豫一下,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的,原来,我对于目前的情况是一无所知。算了,管她什么地方什么人,最好是毒药,大不了一死,死了便可以见到爹娘,免得日后一人独活。
我便不再说话,任她把一勺药汤喂到我嘴里,清凉中带着苦涩,实在难以下咽,不禁皱起了眉头。那女子也不再说话,只是细致的喂我喝药,似乎是每一滴都不要浪费。终于一碗药汤下肚,我觉得五脏灼热翻滚,隐隐作呕,难道,这药……
中年女子似乎看出我的不适,又端过一碗清粥,说:“姑娘是觉得难受吧?没事的,姑娘受了伤昏迷了这三天,滴水未进,会觉得肚中不适的。喝点粥吧。”
我昏迷了三天?想我尉迟馥雪真是命大,居然能在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请问,您……怎么称呼?这里是什么地方?”
“姑娘,你叫我云嫂吧。来,喝粥吧,一会凉了。”
云嫂?她是这里的主人吗?
我试图动一动身体,却被胸前的疼痛逼得放弃了。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胸前除了有白纱包裹,上身竟然一丝不挂,一条薄毯盖在腰际。顿时,满脸通红。
云嫂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笑着把毯子往上拉了一下,便接着喂我喝粥。
随后,云嫂告诉我好好休息,一会她会进来看我,说着,转身便出去了。
我看着她关上房门,细细打量这屋子,家具摆设还算是精致,想来也是殷实之家,家,想到家,胸口一紧,又是一阵眩晕。
再度醒来时,云嫂正坐在床头的圆凳上,见我睁眼,便问我可要喝水。我微微点点头。喂了我几勺水,云嫂问我:“姑娘,你叫什么?”
“我叫……”刚刚想说,我叫尉迟馥雪,倏地想起娘和赵大哥的话,为什么不能说我是尉迟家的女儿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云嫂打破了我的失神。
“哦,我叫,我叫林馥雪。”情急中我说出了娘的姓氏。
“哦,姑娘是西商人?”
“是。云嫂,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
“姑娘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这……”这真是问到了我的痛处,眼泪不自觉的滴了下来。我失魂的摇摇头。
“林姑娘,别伤心了,天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早我来看你。我住在你隔壁的屋子,有事你可以叫我,声音稍微大一点就能听见。”云嫂带着浅浅的笑向我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这一夜,我似睡非睡,昏昏沉沉。
这到底是哪里?这云嫂就是避而不答,这到底是什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