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成府却依旧热闹非凡。梁上挂起红绸,大门上贴着大红的双喜字,红灯笼照在来往宾客脸上,愈加显得喜气洋洋。大厅里,一对新人拜天地,宴席上宾客道贺声,喧闹声连成一片。
在这个热闹非凡的夜晚,没人注意到成家大门外徘徊的一道孤寂的身影。紫黛僵直的站在门前,双眼失神的望着大门上的双喜字。好刺目的红色,刺进她心里,痛几乎无法呼吸。如果过去这些日子的温暖幸福都只是梦的话,为什么要她醒过来?她宁愿一直睡下去,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为什么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她?她太傻了吗,傻傻的相信他所给与的温柔是真的,傻傻的以为这一切是老天给她的希望,她努力的抓紧这幸福的温度,最后却依旧只有失去。站在这清冷的夜里,冷冷刺骨的风似乎让她回到八岁那天夜里,那种失去所有的绝望又一丝丝渗进心里。
颤抖的手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孩子,她的孩子,却不再是他的。从这一刻开始,她只有她的孩子了……拭去溢满双眼的泪水,她扯下脸上的面纱,从此以后她又是一个人了。缓缓的转身,紫黛的身影慢慢隐进夜色里,她知道自己连去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永远不要再见到他。
“有消息了吗?”成仕其开口问道,看着管家的眼神有一丝冷然。
“没有,几乎找遍了整个苏州府,都没有少奶……嗯……周小姐的消息。”管家心虚的回答道,其实他知道少奶奶一直住在药铺里。可是大小姐不让他说,老夫人似乎也有意要他保密。可是他不明白少爷为什么忽然不再那么关心少奶奶了,如果少爷不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楚颜小姐身上,恐怕早就察觉出他在说谎了。
“管家。”成仕其冷冷的看了管家一眼:“你在府里呆的时日不短了吧,有些事做不得,你应该清楚。”
“少爷,您这话……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管家嘴上说是不明白,心里可是不停的发颤,难道少爷看出了什么?
拿出刚刚从账房调出的账本,成仕其冷冽的目光扫了管家一眼:“私自挪用绸缎庄的货款,即使事后你补上了这一部分亏空,也不能逃避责罚!”
“少……少爷,我知错了,货款我已经还上了啊,求您网开一面。”管家脚软的跪在地上,他还记得少爷是怎么惩罚姑爷的,他挪用的数额足以去蹲大牢了。
“我很好奇,你怎么会在短时间内筹到那笔银子的?”成仕其早已知道他是成婧妤安插的眼线。
“少爷……我……”管家额上出现层层冷汗,他看着眼前的少爷,似乎不太认识他了。也许是受过伤的缘故,少爷面容比先前苍白了许多,身子也瘦弱了许多。可少爷身上冷然的气质却不容忽视,那感觉甚至让他产生一股恐惧。往常少爷平时总是漫不经心的,只有不耐烦或者因为少奶奶出事时发怒时他才会生成这种恐惧。可现在少爷却无时无刻不是以这种冷酷的面目面对他人,他不禁要猜想是什么让少爷忽然变了一个人?
“谁才是主子,你似乎还没弄清楚。”成仕其无视管家怯懦的样子,语气里依旧是冷然,既然上天让他活下来了,那么他就不容许他人再嚣张下去:“继续去找周紫黛,或许你本来就知道她在哪里。”成仕其丢下兀自发呆的管家,转身离去。
楚颜轻轻从梳妆匣里拿出一个红色锦囊,笑容从脸上慢慢氤氲开来。那里面是她和他的发,纠结在一起,今生今世都分不开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以为自己要完全放开他了,完全将他从记忆里抹除了。可是,有些人有些事是烙在心里的,只能忽视,却不能消除。想起时那锥心的疼痛根本止不住,反而会随着相思愈演愈烈。
哗的一声,房门被人大力推开,楚颜慌忙收起锦囊,站起身来。一个十一二的小丫头冲进门来。
“你这个坏女人!是你把少奶奶赶走的,是不是?”蝉儿有些稚嫩的声音带着愤然。
“你……是谁?”楚颜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她应该是府里的丫头吧。
“都是你,你害了少奶奶。少奶奶被打得那么惨,你是坏女人!”蝉儿眼中含着泪水,愤怒的看着这个新任的少奶奶。
“你别这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听姐姐解释好不好?”楚颜看出这单纯的小女孩对紫黛深挚的情感。不忍心看她满面泪痕的样子,伸出手,想要拂去她的眼泪。
蝉儿反射性的用力将靠近的楚颜推开,她不要这个坏女人碰她:“走开!”
没料到蝉儿的动作,楚颜身体向后跌去,狠狠地撞在半开的门上。“唔……”一阵疼痛窜起,疼得楚颜几乎倒地,一双大手及时自身后扶住她。
“谁准你这小丫头来这里撒野!拉下去,鞭笞二十!”成仕其愤怒的声音传来,惊得跟在后面的侍从双腿发软,这小女孩才那么小,鞭笞二十会没命的。
“不要……”楚颜慌忙阻止道:“别为难她了,她无意的,我没事。”
听到楚颜的声音,成仕其收起暴戾的神色,慌忙看向她,小心翼翼的检查,怕刚刚撞的那一下伤到她。直到确定她没事,才抱起她向屋里走去,冷冷的丢下一句话:“都滚出去!”
蝉儿几乎吓傻了,从来没看到过少爷如此冷酷的样子。她不停地哭着,为什么,少爷不要少奶奶了吗?侍从见她还呆立在那里,赶紧拉起她走人。
“小颜……”成仕其紧紧搂着楚颜,声音里有着一股酸涩。
为什么连府里的一个小丫头都要欺负他的小颜?成仕其暗暗攥紧了拳头,他要在这个家里树立绝对的权威,绝对的掌控权!他要让所有人都承认小颜的地位,他不容任何人再看轻她,任何人也别想再欺负她,他发誓!
楚颜轻轻握上成仕其僵硬的手,轻声劝导道:“不要生气,好不好……”
成仕其感受到小颜身上传达的温柔气息,终于,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你也答应我,好好的保护自己。”
“嗯……”敛下眼睑,楚颜不再说话,心里却不禁叹息。
凭着武者的直觉,成仕其忽然感受到一股陌生的气息,谁?将小颜护在身后,他看向周围。
蓦的一道人影窜过来,成仕其想也不想的出手,不管对方为何而来,他不会让小颜有任何危险。斗了没几下,成仕其忽然住了手,停了下来。那人却并未停手,一拳挥过来,成仕其被狠狠地打到在地上。
“仕其!”楚颜惊叫,扑过去扶住他。成仕其却并未反击,定定的看着来人,眼神里有一丝愧疚。
“紫儿在哪里!”龙天阳在两人面前站定,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成仕其燃气来:“为什么她会被赶出成府?”
“对不起,我回来已经是这样了。”成仕其擦去嘴角的血痕:“我已经在派人找了,应该很快就会找到。”
“该死!记着你欠我一次!”龙天阳狠狠地撂下话,随后不见了人影,他一定要尽快找到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