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的感应灯亮时,芳青才骸然地看见陈浩站在前面。
从他有些麻木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一早就算准了芳青这时候会出现。
自去言水镇后,一连十二天,他都没有出现。
“你?”芳青惊讶地叫了起来。
他提起手中的一个箱子,朝上举了举,说:“我们来斗酒!”
酒?芳青从未去考虑过酒这种东西的力量。只是陈浩那眉头舒展的模样,让她的心报予明朗。
她笑了笑,算是答应他这种有点疯狂的举动,拿起锁匙在门里一转,门开了。
两人人盘腿坐在芳青宿舍的小沙发上。
陈浩已经一箱十二瓶的啤酒全开了,一人手执一瓶,开始斗酒。
“来,庆祝我们相识七年!”陈浩举起酒瓶在芳青的酒瓶一碰,仰头灌下了一大口。
芳青从未喝过酒,更别说是这么不要命地斗酒了。对酒毫无认识的她学着陈浩的模样喝了一大口,在那股清凉又辛辣的味道冲上她的胃时,她说:“庆祝你的出现。”
“哪一次?”他问。
血随着酒劲涌上芳青的脸,她已经开始感觉到酒的魅力了,于是她连着灌下了一大口。
“今年3月1日,华润超市的门口。”她说,话音已经模糊。
“以前的呢,以前的呢?”陈浩叫了起来。
“没有什么以前,我没有。”芳青轻轻地笑了起来,空空的酒瓶从她手中滑落。不胜酒力的她摊开手靠在沙发上,一切行为都可以听之任之了。
陈浩看着她笑,眼角里涌起一种陈旧的迷恋。
他又给她开了一瓶酒,芳青接过来喝了几口后,就浑身摊倒在沙发上,含糊不清地说起了谁也听不懂的胡话来了。
陈浩放下酒瓶坐在了她旁边。
“你还要我吗?”他拉起她的手,把它放入自己的手心中。
芳青昏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说:“我不管了,不管了,老天爷就让我自私一次吧。就一次!”
陈浩摇了摇头,他不明白她的话什么意思,认为这又是女人常见的一种不可思议。
芳青笑了笑,睡着了。
她穿着白色的休闲长裙,长长的腿架在沙发的扶手上,裙摆下落,露出了雪白光洁的脚踝。
一只手抚在沙发的抱枕上,另一只手悬空地搭拉着,翠绿的手镯突现手肘的圆润和白暂。
美得像一幅画,名字就叫《入睡的芳青》吧,陈浩想着,从口袋里掏出他准备好的戒指,戴在了芳青那细白纤长的手指上。
受了美丽的诱惑,陈浩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抓住那只手,放在嘴里一吻,芳青立刻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抽回了手。像只不高兴被人打挠的猫一样。
陈浩的手指在那洁的腿踝上轻轻一触,手就无法控制地整个覆盖在上面,柔和光滑的肌肤有一种莫名的召唤力,陈浩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朝上滑去,越开了白色的裙摆,从脚踝到小腿,再膝盖,最终到了大腿。
半睡半醒的芳青脸上泛起的一副惬意的表情,像是心满意足的婴儿,也像是感觉到了阳光的懒洋洋的小猫。
她的一只脚配合着滑落在地上,似乎是嗅到了最熟悉的味道和找到了最熟悉的触觉,所以全身心的放松了下来。
陈浩的手突然停在芳青的大腿内侧,他的手抚到一长古怪的肉包,它微凸着,长形,陈浩的手捏了捏它,感觉到这块不明物体怎么也不像是长在这双肌肤光滑大脚上的。
他的手便试探着向上升,竟然又发现同样的物体。他好奇地掀开棉布裙子,看个究竟。
好一会儿,陈浩的意识才恢复过来,他希望自己从未掀开这条裙子。
在方芳青那柔嫩的大腿内侧,一边有三条明显的刀痕,明显是曾有人用尖尖的刀,从上面划去过。另一条腿有几个圆形的小疤痕,吸烟的人可以看出来,那是被烟头所烫。尽管所有的伤口虽早已痊愈,但与周边那些雪白娇嫩的皮肤相比,令人悚目惊心。
与芳青那那温柔光洁的小女人面容对比,这几道伤口令人不寒而栗,让人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关于淫邪和罪恶的一切,隐藏在角落里的黑恶,永远不得救赎的灵魂。
而带着这些标志的女人,此刻正一脸纯真的惬意。
一块黑色的幕布拉上来了,刷地一下子就拉上了,把舞台后的温馨爱意遮盖了,它们谢幕了。整个剧场陷入不可名状的黑暗当中。
一股寒意穿透了陈浩的心脏,让他蓦然把棉布裙拉下来。
他站起了起来,束手无措地一会儿后,他离开了。
他把芳青小屋那扇挂着麦兜布袋的木门轻轻地带上了,这扇门的内和外就在这刹那间变成了两个世界了。
门外的人刻意地关闭了门里的世界。
陈浩迈着格外沉重的脚步缓缓地走到了外面的世界中。
出了楼外,阳光正明媚地照耀着小区中间的一个小小的花坛,有个少妇正弯下腰来牵着她的心肝宝贝在草地上一步一步地走着路。
在花坛的不远处,一个干瘦的男人正躺在一个摇椅上,眯着眼睛瞅着少妇那高高翘起的臀部。
就是这时,陈浩听到隐隐在响的一个声音,就是光彩夺目的玻璃瓶砸在石头地板上的声音,“砰”地一声,不足一秒的时间,所有的光彩夺目或是色彩斑阑的物品便碎了,毫无价值了。
他蓦然加快了脚步,奋力地朝外跑去。好一会儿,深深的羞辱和恼怒的感觉才来侵蚀他的心。
这让他幻想到婚礼场上的每一个男的来宾,都带着暖昧的笑容看着自己,原来新娘被别人烙上****印记的事实,大家都知道了。自己则成了那个被纯情外表欺骗的傻瓜,在别人的嘲笑中蓦然醒来,一身冷汗。
可怕的女人啊!可怕的女人啊!陈浩心里在叫着。无论那伤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也无法接受,更无法原谅。
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在突然之间由爱成蔑视,是源于男人本性中对自己女人不贞的恐惧,还是因为男人把恋爱当成一种在同性之间较量的演出,也或许是因为在他模糊的记忆中,有一种这么一种传言,大腿内侧有刀痕和烟烫痕的女人,都是被作过记号了的人尽可夫的****玩物。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方芳青,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