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前的一切都渐渐变得模糊,我的目光轻轻栖落在那一袭白衣身上,他神情自若,只有眉宇间拢着轻愁,仿佛在想着一件极遥远的事情,有礼节地和附近的文武百官打着招呼,偶乎会暖暖地看看自己的母亲——萧悦太后一眼,可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拼命地瞪着他,使劲看着他,不肯眨一眨眼,生怕眨一下眼就错过了他一个关切的眼神,可他却恍若无觉,依然淡然看着别处!倒是耶律斜轸,目光流转间看似不经意地一次次落在我身上,似探询,却带着说不明的意味!
我瞪的眼睛都酸了,心却一点点凉起来,他这是怎么了?昨日太后和他说什么话,竟让他一夜之间凉薄如斯?他怎么就不想想,礼毕之后夜里我要怎么去面对皇上?他,不管我了吗?
眼里渐渐潮湿起来,仿佛生了一层雾般!
“行了,别看了,大堂之上,有点皇妃的样子好不好?”我的衣袖被人轻轻扯了扯,是皇上有些邪异的轻笑,我恨恨地瞪他一眼,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端起驾势!
他轻轻哼了一声,暧昧地将我拉近他一些,携手向宗祠走去……
夜色如水,华灯初上。雪梨堂里再不像平日那般冷清凄凉,宫女侍从一溜溜地捧着各色赏赐鱼贯而入,顷刻这并不太宽敞的殿里便堆满了各色锦缎、玉器、珍宝、古玩,皇上亲赐的珠翠钿钗更是塞得首饰盒子都盖不上,直放到桌面上,映着摇摆的烛火闪烁绚丽的光彩!
还是没有他任何消息,更没有云儿他们的消息!我都快要疯了,皇上一会就会过来就寝,我怎么办?耶律彦风,当初你肯为了我做下弑君之举,而今天怎么就能如此泰然自若地等着我和别人男人共度春宵?
不行,我得去找他!我要找他问个明,那生死与共的情份也是假的吗?
想到这儿,我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扯去头上叮咚作响的凤冠,甩下身上沉重束缚的礼服,胡乱拉出一件素衣披上就欲往外闯!
“皇妃,您这是做什么?快穿戴整齐,与皇上喝过合卺酒才可卸下呀!”
“滚开!”我气愤地一把推开那侍女,夺路欲走!
“皇妃留步!”门外齐齐闪出一列侍从,众人躬身行礼,可却死死守住了门!
“请皇妃不要让奴才为难,稚水,快给皇妃整妆!”
“是!”一名小侍女快步走上来,欲将我拉回铜镜前!
我一步步后退,直退到那堆金钗玉钿前,看见铜镜里模糊的人影,突然抓起一支纤长的蝴蝶展翅金簪抵住咽喉道:“都给我让开!”
众人一时愕住,那精巧细致的熔金抽丝蝴蝶就在我脸颊一侧颤颤扇动翅膀,仿佛要飞起来一般!
我一步步走上去,门口的侍卫犹豫地看着我,我略一用力,颈上一痛,金簪尖细的顶部刺进肉里,有一滴血珠滚下来,我寒声道:“让开,我要是死了,你们全都得陪葬!让我出去,我一会就会回来!”
先前叫稚水拖我回去上妆的奴才好像是个管事的主,他犹疑地问:“雪妃真、真的只出去一会儿?”
我肯定地回答:“只出去一会儿,我一定会回来!”
“好,那老奴就豁出去了,请雪妃娘娘允许老奴跟您一块,生死都有个照应!”他沉声道。
我心中暗恼:照应个屁,分明是怕我不见了影!却也无奈,跟着便跟着吧,虽说在这皇宫住了阵子,却是个不认路的,到哪里去找彦风呢?跟个带路的也好,倘若拦着我不让见,我便真死在他面前!
“皇妃您想办什么事?”那奴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带我去见耶律彦风!”我冷冷斜他一眼,手上却半分不敢松懈!
他呶呶嘴,稚水机灵地轻轻点点头,便欲闪身离开,我冷声喝道:“都给我老实点!今晚谁去给皇上报信,只要我颜雪儿活着你们就绝对活不了!”这一嗓子,立马让那个叫稚水的侍女止住了步,惧怕地看我一眼便低下头不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