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是程颢被灰狼拉着,继续留在包间喝那两瓶红酒,单夭夭则独自一人去了隔壁包间。
被丢在软沙发上的女人已经清醒,但碍于一边脸颊被打肿,面前又有两个看起来就知道很不好惹的壮汉看管着,也就瘫在那边不吱声了。
慢慢的,脑袋又昏沉了下去,在她昏昏欲睡之时却听到那两个壮汉一致的叫唤,“单姐好。”
张眼一看,单夭夭已经站在她的面前,她的手里还拿着两叠现钞。
“小贱人,你要……”她话未说完,见那两名壮汉又是挑眉又是抬手,大有她再“出言不逊”就要再扇晕她之意,顿时又闭了嘴。
单夭夭神情淡然,挥挥手示意那两名男子出去,直到包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了,那女人才又开始叫嚣,“小贱人,你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啊,现在都成单姐了。怎么,乖乖女当腻了,现在反窜****大嫂啊?”
“是又如何?”没有动怒,单夭夭只是垂着眼帘,不冷不热的回答。
“你……”
那女子却被气白了脸,抬手就想扇单夭夭巴掌,却被她扣住了手腕,同时将手中的两叠现钞甩入女子怀中,“这钱你收下吧,以后每个月我会固定给你一笔钱,你不需要再出来卖了。”
“你以为老娘为什么出来卖?当初要不是你抢了我那一百万,我还需要重回老本行么?”那女子一边咆哮,却是一边将那两叠红钞收入自己的随身包包里。
单夭夭拧眉,眸中燃起一抹火焰,冷哼道,“那一百万本来就不是你的,你有什么资格收受?还有,我要强调一点,我愿意每个月给你钱,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绝不是你所以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你要是学不来安分,我也懒得再管你。”
“你……你个小贱人,你知不知道我是你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当初要没我,你……”那女人火大到站起身子尖叫,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更是指向了单夭夭挺俏的鼻子,但话说到一半就扼住了,因为包间的门被打开了,而已经干掉一瓶红酒的程颢此刻依着门扉,正用愤怒的眼神直视着她。
那眼神大有瞬时撕裂她之意,让女子没来由的打了个激灵,也忘记了自己刚刚要说的话。
单夭夭只看一眼程颢,就又将视线调回女子身上,用冷淡的声音发出警告,“我不想再从你嘴巴里听到‘小贱人’三个字,也不要再跟我扯任何的过去,除非你希望我们的脸撕破得更彻底。”
话落,不再理会女子又青又红的脸色,单夭夭直接朝门口走去,在程颢发难之前勾住了他的手臂,低语,“走吧,我们回去。”
但,程颢没动,他任由单夭夭勾着他的手,低下头来用不容忽视的声音问,“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一面对她你就不一样了?还有,为什么给她钱?”
“女儿给妈妈钱,很奇怪吗?”这话,是那女人说的。她提着包包,在从两人身边经过时,理所当然的回答,也满意的看到程颢和单夭夭两人的脸色同时变掉。
一个越发阴郁,一个苍白到底。
等到那女人终于走出了包间,程颢才猛的反扣住单夭夭的手腕,惊问,“她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女儿什么妈妈?”
因为太过震撼,所以程颢完全忘记了控制自己的力道,单夭夭的手腕被这么一捏,直接泛红一圈,但她没有喊痛,只是仰着头看着程颢,在程颢以为他得不到更确切的答案时突然开口,“就是你理解的意思。那个女人,是我妈。”
那个站街的,用最粗俗的妆容装点自己,口口声声叫小夭儿“小贱人”,半个小时前还赖在王强怀中的风尘女子,是小夭儿的妈妈?
程颢只觉得心脏被打了一拳,又酸又疼的滋味满胀整颗心,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小夭儿,我……”
他想道歉,道歉他刚刚在包间里用那样的话伤害她的母亲,可是他实在无法将那女子与小夭儿联系到一起。他想出声安慰小夭儿,可是黑眸望进了小夭儿的眼底,看着她水盈盈的眸子,他却反倒丢失了所有的语言,只颓然的松了手。
能说什么呢?那女人是妓女,这是事实。小夭儿与她是母女关系,俨然也是事实。那么,还能够说什么?还该说什么?
他不知道,只觉得脑子乱了。
单夭夭却突然笑了。
漂亮的嘴角勾起浅浅的笑痕,带丁点的自嘲,道,“我妈是妓女,我是她十九年前的某个夜晚跟人办完事后怀上的野种,父不详,这样的身世,让你很讶异吧?”
父不详,妈妈是站街的,这也是单夭夭异常孤僻的一个原因。因为没有哪个寻常人家的家长会愿意自己家的孩子跟这样一个肮脏的小孩扯上关系。单夭夭从小就被奶奶教导凡事要争取第一,除了是为了学校的奖学金外,也因为“第一”的光环会多多少少的让别人注意到她,让老师喜欢她而忽略她丑陋的身世。
其实小的时候,单夭夭并不觉得自己的母亲有多肮脏。也可能是因为生长环境的关系,她的世界观人生观与正常的女孩有很大差距,那个时候她并不觉得母亲靠自己的身体赚钱有什么可耻的。只是觉得,那是母亲的选择,反正她没偷没抢,只不过赚钱的方式是正常人所无法接受的而已。但,人生始终是自己的,只要她的母亲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那么做白领跟做鸡有什么大的区别吗?
单夭夭觉得可耻的是,她的妈妈将她丢到奶奶家就不再尽任何母亲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她让奶奶帮忙养大她,甚至很多时候还会回家跟奶奶要钱。反之,要是母亲很久很久都没出现在那套狭小破旧的套房里,那就证明她那段时间过得很好。
半年前,母亲回家之时偶遇了她和苏安平,知道自己与安平是好友关系,她居然跑去跟苏谦白要“聘金”,结果却被说动拿走了一张一百万的现金支票,并许诺苏谦白她会让自家女儿从此退出苏安平的世界。
这件事苏安平并不知道,但对单夭夭来说,却是个很大的打击,因为母亲和苏谦白联手,用一百万的现金支票毁掉了她和苏安平之间最为纯粹的感情。
虽然之后她追回了那张支票并送还了苏谦白,可在他的眼里,单夭夭的身份也许早就等同于那些见钱眼开的拜金少女。
前段时间奶奶重病住院,也是为了拼一口气所以单夭夭坚决不拿苏谦白的钱,不管是借她的,还是“资助”她们单家的,一旦拿到手中就是对她最大的侮辱。所以,那个时候面对程颢的追求,她会蹦出“借我五十万”这样奇怪的条件来。
见小夭儿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程颢将她抱入怀中,鼻息带着酒气喷洒在单夭夭白嫩的脖颈,低低的说,“是有那么点意外。”
“觉得讽刺吗?你一心一意疼惜爱恋的我,其实只是个身世肮脏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