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夭夭开着车,心急如焚的在大街上寻找着,手机铃声一响起,她就按下了接听键,“喂,有小希消息了吗?”
她没去看手机号码,只以为是自己的手下打来汇报情况,可是手机那头却传来小希童稚的声音,“大宝贝,我是小希,我在上次你带我来的哈根达斯冰淇淋店里,你来接我好不好?”
“好,你别乱跑,妈咪马上就过去。”那地方离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只有不到一千米的距离,因此通话结束不到三分钟,单夭夭就提着裙角冲进了店内。
然后,她看到了小希宝宝跟她招手,也看到了他身边的苏安平。
“大宝贝,你来得好快呀。”小小的身影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向单夭夭,一手习惯性的圈抱住单夭夭的大腿,一手则兴奋的往苏安平的方向指去,“你看,我找到爸爸了。”
无论是单夭夭还是苏安平,都曾经不由自主的去假设,假设如果有一天他们再度相遇,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什么样的状况。
可是他们都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一种相遇局面。
两个人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僵持着,彼此都很努力想要维持自然,可是单夭夭的面容闪过了不自在,苏安平嘴角的轻浅笑意也变得僵硬无比。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视线焦灼,想要移开却力不从心。
她看起来比五年前更高了些,凹凸有致的身材包裹在低调奢华的香槟色礼服下,原本总是扎成马尾的乌黑长发已经被挑染成暗紫,仍是简单披散着,只是头发有了卷度,衬着她白皙绝美的脸蛋,越发显得性感魅惑。但,她看起来比五年前更冷了,不是眼神不是表情,是气质。
漂亮却带着明明白白的疏离,甚至给人一种“近我者死”的错觉。樱花般的唇瓣紧抿着,不见笑意,却有强劲的王者气势。
她似乎过得很好,只是不知道快不快乐。
苏安平想,内心被酸酸涩涩的情绪占满,直到喉咙又一阵刺痒,他才不自觉的敛眉,以手捂口发出轻咳。
声音不大,但足以破坏之前宁静而怪异的气氛。单夭夭倏的收回视线蹲下身看着希宝宝,“你筱阿姨不是让你乖乖在对街等的吗?小希怎么可以这么不吭一声就跟人走了,知不知道你这样害好多人很担心?”
细眉微拧,单夭夭的语气带着几许责备,可是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充满怜惜。
安平的咳嗽还没停止,心肺传来熟悉的闷痛,可是他满脑子里却全是刚刚想起来的一个讯息,那就是——小妖有孩子了,那个小男孩,是她的孩子。
这五年来,她结婚了吗?她找到可以代替程颢的人了吗?这个孩子,是他们爱的结晶吗?可如果是,为什么孩子会抓着他喊爸爸?
他尝试着分析,却看见希宝宝拽着小妖朝他走来,眼眸里有着深深的关切,“爸爸,你生病了吗?为什么一直咳嗽?”
苏安平笑着安抚,“只是有点小感冒,过几天就会好。”
他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温和善良,不管自己过得好或是不好,永远都会笑着安抚别人。即使是面对一个陌生的孩子,他也会耐心以待。可是,也不是完全不变的。他看起来,比五年前瘦了好多,以前是完美的衣架子,现在却是瘦削的曲线,笑容也没能掩去他的苍白脸色。
她知道一个月前苏谦白死了。在当了四年多的植物人后,他终于悄无声息的没了呼吸。对苏谦白她恨过,可也一直因为着安平的存在而没有再有下一步动作。青泽和然子都说,老天有眼,让他从一个在商海叱咤风云的总裁成了病床上行将就木的老者,这样的折磨比死还难受,所以他们也乐意放任其发展。
可是单夭夭明白,这五年来,受到最多折磨的,其实是安平,是无辜却又不得不背负一切的安平。偶尔从报刊杂志得知,他又做出了何种何种的业绩,他又创造了怎样怎样的商业奇迹,附设的照片上也总能看到安平温和而自信的笑容,可是她知道他不快乐。
她知道,却无力改变,因为从五年前开始,他们的生命线就注定不能够再交汇。可是,她没想到会因为小希的牵连,让他们再度相逢。
她不想去读懂他黑眸中的情绪,只是尽量维持冷脸,将小希抱起教导,“小希,他不是你爸爸。”
“可是……”
小希还想搬去那一套“寻找爸爸”的理论根据来,但才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单夭夭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是波把打来汇报情况,那些外地仔都已经被集合起来,在他们当日抢夺的妇孺中并未看到小希宝宝的身影,他已经让人将他们都送到警局,其余的弟兄也全都派到大街小巷寻找小希的身影。
单夭夭无奈的瞥一眼一脸无辜的小希,解释道,“让弟兄们都回来吧,我已经找到希宝宝了。婚宴继续,我现在带他过去。”
“婚宴”,这浅浅的两个字意外的触动了苏安平的神经,他再度抬眼朝她望去,却只见她低下了眉目,对着小男孩诱哄,“小希,我们回酒店去好不好?大家都在等你哦。”
好。”小希虽然不舍得这么快跟“爸爸”分开,但也隐约明白自己给大家惹了麻烦,只能不甘不愿的应好。
单夭夭也就抱着他直接往店门外走,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和苏安平说话。
苏安平的特助在一旁瞪得眼睛都快掉下来了,就是想不明白这个打扮时髦、脸蛋绝美的年轻妈妈为什么那么吝啬于说“谢谢”,她就算不知道总裁因为她的儿子而拖延了会议时间,也应该感谢她的总裁愿意花时间陪伴和安抚她儿子吧?
可是……可是这个女人居然什么表示都没有,抱起孩子就往外走,完全将她家总裁当成了隐形人。
过分到家了!
没发觉特助的心思,苏安平只是一脸恍惚,直到单夭夭和孩子的身影眼看着就要消失在他面前,他才出了声,“小妖……”
声音很大,大到店内的其余客人也全都抬起头来看他。
单夭夭的身影因而僵住,没有回头,却也无法再那么冷然的迈出步伐,只因为那一声让她熟悉也让她心痛的叫唤。
五年了,五年的时间她没有听到这个温和却让人沉迷的声音唤她了,所有不愿意回想的过往全都因为这一声叫唤而涌现在脑海。
她握紧拳就是不愿意回头再对上那一张苍白的俊颜,可是苏安平却用那样温和却也低哑的嗓音缓缓的说了“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迟了五年。以前苏安平不说,是因为他清楚那三个字无法弥补什么,现在苏安平说出口,是希望一切恩怨可以过去,因为程颢死了,曹也死了,父亲也死了。
不管是报应,还是命运如此,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他只是希望小妖能够明白,对于五年前的一切,他有多么的无奈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