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乡村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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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黄九搬回了电视,赶回了牛和羊。女人眉开眼笑,给黄九杀了一鸡,是一只下蛋鸡,女人并没手软,一刀就下去了。黄九家宰杀鸡兔等事,一向是女人干。黄九抓着鸡骨头,却咽不下去。他知一切全是柳小叶的功绩,黄九有心喊柳小叶过来,又怕女人不答应,此事是不好硬做主的。满腹心事将肚子填满,黄九哪咽得下去?女人以为黄九乐懵了,嘲弄道,瞧你这命,天生就是吃芥菜疙瘩的。黄九眨巴眨巴豆眼,说,看你一身肥膘,肚里没好货。黄九女人啧道,你瘦猴子,肚里就有东西了?榨都榨不出。黄九听出女人弦外之音,猛地将骨头扔掉,油渍渍的两手抓住女人的肩膀,鼓凸着小眼叫,想榨油还不容易。女人喊,你干吗呀?油渍渍的。黄九想将女人扔到炕上,无奈憋紫了脸,却没能把女人扛起来。女人嗤地一乐,稍一用力,便将黄九夹起来,丢到炕上。女人撕开衣衫,露出白生生的乳房,女人没有戴乳罩的习惯。黄九瞧着两坨肉,却突然没了兴致。女人调侃,怎么样?我说你榨不出油吧。掩了怀,干活去了。

这时,给村里看电话的刘老二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曲乡长让他马上去乡里,随后又补充,他凶得狠呢。黄九不敢怠慢,截了一辆摩托赶到乡里。

曲乡长正给村长们开会。会议室里云遮雾罩,黄九还没看清曲乡长在哪儿坐着,曲乡长劈头盖脸的训斥便砸到他头上。你鸡巴还有没有时间观念,让这么多人等你,你算啥?黄九终于看清曲乡长的位置,忙勾下头。曲乡长外号曲阎王,工作能力特别强,但就是对下面人太狠,口碑不好。他在气头上,黄九便不敢顶撞。黄九耷拉着头,脸上的皱纹越发密了。曲乡长骂够了,然后对众村长说,以后谁开会不到就地免职。黄九这才插话说,曲乡长,我不知道今天开会。曲乡长一顿,阴阴的目光直指秘书。秘书是个小后生,曲乡长一盯他便慌了,口齿不怎么清楚地说,我通知会计了。黄九心里一格登,会计正忙着在半拉山开发区开饭馆,肯定是忘了。曲乡长问黄九,会计没通知你?黄九说没有。曲乡长绵里藏针地说,你手下人失职,这样的会计,我建议你免了他。黄九没有接话,曲乡长擅于训人,什么话他都能逮住口茬。

接着是开会,是全乡经济会,上面又有了扶贫项目,这次会是分配会。事关经济,黄九紧张起来,精力高度集中。可会开完了,黄九也没听见曲乡长点自己的名,便叫住曲乡长问,怎么不给我们村上项目?曲乡长不阴不阳地说,哪轮得着你?你没来他们就抢光了。黄九急了,说,棋盘村不是后娘养的。曲乡长冷笑,亲娘养的也有先后。黄九噎了个半死,鱼网脸憋成了紫茄子。那些比棋盘村富裕的村的村长走过黄九身边,很优越地拍拍黄九的肩膀,劝,别灰心,机会有的是。那些和棋盘村一样穷的村长因为拿到了项目,又有了扶贫贷款,个个面带喜气,走过黄九身边,得了便宜又卖乖地说,别看我们现在高兴,弄砸了有哭的时候。一个外号叫老雕的村长总结说,他们是鸡巴戴笼头,闹腾得凶。

人走空了,黄九还在原地站着。不给棋盘村项目,还让老子来干啥?这不是耍人吗?黄九跺了下脚,就去找曲乡长。曲乡长正要出去,刚蹬着摩托车,黄九便抓住他的胳膊。曲乡长吃了一惊,还没有哪个村长敢这样对他。黄九说,曲乡长,你还是把我免了吧。曲乡长声调里带着明显的不满,想脱皮袄?现在不是时候。黄九说,我不干了。曲乡长冷冷一笑,你这个村长是老百姓选的,不是我曲某人任命的,干不了你也得干,干砸了我照样收拾你。狠狠地甩开胳膊,猛一发动车,一溜烟穿了。黄九跺跺脚,小声骂,你还乡长呢?你倒是个鸡巴。虽然这样骂,但黄九知道不能不把曲乡长的话当回事,他曲阎王的称号不是白捡来的。

黄九蔫唧唧地返回来。一路上,脑里老是柳小叶的影子。尽管黄九明白柳小叶让男人甩了,但这不能说柳小叶是瞎子。通过抓秃子那件事,黄九觉得柳小叶身上有一种很奇异的东西,这东西令黄九害怕,又令黄九着迷。也许她能帮他干这个村长。这年头,谁也不能小看了谁。

黄九回村之后,径直去找柳小叶。柳老汉在门口闭着眼养神,黄九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谁料柳老汉突然伸出脚,将黄九绊倒。黄九啃了一嘴泥,呸呸吐着说,你这是干啥呢?柳老汉脾气很大地说,你老往我家跑个啥?告诉你,你甭打小叶的主意。黄九尴尬地笑笑,你说笑话了,我这个岁数的人了,哪有那心思?柳老汉说量你也不敢,说着拿树棍在黄九的干腿梁上敲了一下。黄九龇龇牙。柳老汉突然问,那天你说的是啥玩艺来着?黄九紧了紧脸,说是皮球。柳老汉纳闷,怎么会是皮球呢?黄九乘机进去。这点小伎俩,也只能耍耍柳老汉。

柳小叶正看电视,黄九进来,她单刀直入地问,又有什么事?黄九忙说没事没事,我来看看。柳小叶笑笑,也不说破。黄九坐了坐,问,你不准备做啥生意了?柳小叶反问,你问这个干吗?黄九说,你瞧你,我又不是特务,随便问问嘛。柳小叶说,黄村长,你脸色很难看啊。黄九下意识地摸摸脸,那脸苦巴巴的。黄九说我才从乡里回来,就讲了曲乡长如何狠,他这个村长如何难当。柳小叶淡淡一笑,黄村长,你是捧着金饭碗哭穷。黄九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柳小叶关了电视,直视着黄九说,西山上不是产铅锌矿石吗?黄九挠挠头,那是人家东滩的呀!柳小叶冷笑,山是东滩的,他们为啥给你送酒?黄九吃消不住,小豆眼便鼓圆了,你可别胡说。柳小叶说,这能瞒了谁?这也当秘密,你不是傻鳖是啥?柳小叶说到这份上,黄九便老老实实地承认了。

在东滩和棋盘村之间有座山叫双乳山,两个小山包,极像女人的乳房。双乳山的三分之二在东滩地界,三分之一在棋盘村地界。棋盘村和东滩是近邻,却分属两个省份。那年,东滩开发双乳山,请乡里和棋盘村委会吃了一顿饭,双乳山光秃秃的,村里和乡里也没当回事,吃了人家的饭,还在协议上签了字。哪料东滩村在双乳山上开采出了铅锌矿石。村里和乡里有苦难言。曲乡长虽然狠,可上任之后只找过对方一次麻烦便不再提此事。黄九见乡里如此,自己更不愿找麻烦,便装糊涂。东滩每年给黄九送些酒,黄九也顺理成章地收纳。今日被柳小叶说破,黄九有一种被人掴了耳刮又不敢还手的感觉。

黄九不言。柳小叶又说,他们给你送酒就是想封住你的嘴,封你的嘴是怕你从他们嘴里抢东西。

黄九苦巴巴地说,当初协议上写着由东滩开发双乳山,现在怎么好反悔?

柳小叶问,协议是乡里签的吧?

黄九点点头。

柳小叶说,这就更好办了。协议是乡里签的字,可吃亏的是村里,村里有理由插手。再者,当初签协议谁能考虑那么多,时代变了,这事就得重新考虑。

黄九说,弄这事,得和曲乡长打个招呼吧?

柳小叶断然道,不行!要想在双乳山上做文章,必须瞒住曲乡长。

黄九不解。

柳小叶冷笑,以曲乡长的为人,他为啥不插手双乳山的事?东滩也封了他的嘴呢。送给你的只是几瓶酒,送给曲乡长的可就是票子了。

黄九忙说,你可别乱说。

柳小叶说,我啥不清楚呀?没有根据我敢说?

黄九问,你有什么根据?

柳小叶说,商场是战场,这村里也是战场,我混了这么多年,你以为我白混了?

黄九怔了怔道,一个双乳山,竟有这么多套套。只是……这么一搅活,就得罪了曲乡长。

柳小叶说,你不是说曲乡长狠嘛,你也给他狠一回,让他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见黄九犹豫,柳小叶便道,你倒是敢不敢干?黄九的皱纹渐渐拉直,豆眼儿里射出两道凶巴巴的光,又不是杀人,我怕啥?

第五种

柳小叶欲出去,发现门上了锁,便狠狠地拍了几下,大叫,爹,开门,大白天的怎么锁门了?门外传来柳老汉倔强的声音,你还没跑够啊,回了村也要疯跑?你呆着吧,今儿哪也甭去。不顾柳小叶的喊叫,撅达撅达地走了。柳小叶呆了半晌,捅开一扇窗户,跳出来,径直向棋盘山走去。

路过田野,十年前的往事呼啦一下涌出来,柳小叶的脸便燥燥的。她想象不出她和石匠做成,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样子。那时,柳小叶对石匠着迷到了极点,莜麦地的事被人发现,柳小叶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那么说,她并没有害石匠的意思,她因此落了个臭名声,但柳小叶不后悔,错就错了,后悔有什么用?柳小叶远走他乡,有意忘掉棋盘村,忘掉石匠,忘掉过去的一切。可十年过去了,柳小叶什么也没忘掉。柳小叶回到棋盘村曾想过,如果她嫁了石匠,石匠永远不会甩她。但柳小叶并不因被男人出其不意地甩掉而后悔当初的选择。柳小叶做过的事从来不后悔。

发怔的柳小叶猛觉一个毛绒绒的东西钻到脖梗里,她尖叫一声跳开。回头见是老圪蛋,气便不打一处来。老圪蛋抓了一只跳鼠,笑嘻嘻地望着她。柳小叶叫,你干什么?老圪蛋不理她的训斥,两眼死盯着她的胸部。她的胸部湿了两片,很显眼。柳小叶羞恼地后退一步,怒斥,老圪蛋,你怎么把跳鼠往脖子里放,赶紧放了它!老圪蛋笑嘻嘻地说,我放了它,你和我下棋。说着松开手,跳鼠三蹦两跳没了影儿。老圪蛋傻笑着说,我赢了要吃奶。柳小叶说去你妈的吧,头也不回地离开。老圪蛋很委屈地喊,你骗人。

柳小叶爬到山顶,石匠正背对着她叮当叮当地凿着,结实的后背像一堵墙。柳小叶的心底便有潮水样的东西泛上来。她轻轻走过去,蹲在石匠背后,双手在厚实的墙上摸了一下,石匠一愣神,猛地转过身。柳小叶猝不及防,胳膊被石匠手里的锤子扫了一下。柳小叶哎哟一声,坐在地上。石匠慌了神,想抓柳小叶的胳膊可又没胆儿,急猴猴地问,没事吧?柳小叶杏眼一瞪,说得倒轻巧,没事我叫唤啥?柳小叶的责怪反使石匠觉得他俩的距离近了。当初柳小叶就是这样,她越是和石匠生气,石匠越觉她和他近。可也就是这样,她出卖了他。想到此,石匠便很沮丧。柳小叶白石匠一眼,撩起袖子,轻轻吹了吹。石匠垂着手,不知如何是好。柳小叶很霸道地说,我的胳膊砸伤了,赔我!石匠愕然,赔你?怎么赔你?柳小叶嗤地一笑,瞧你呆头呆脑的样儿,真是个石匠。石匠说,我本来就是个石匠嘛。柳小叶说,我不稀罕钱,你就赔一个我吧。石匠越发糊涂,怎么赔你?柳小叶点了他一手指头,真不开窍,你是个石匠,凿一个我不就行了?石匠的眼睛瞪圆了,凿石人干啥?柳小叶说,我自己看呗,怎么,为难了?为难也得凿,谁让你不分青红皂白砸我一下。石匠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对柳小叶生气,便道,你不怕凿丑了就行。柳小叶跳起来,那我就选石料去了。不顾石匠的吆喝,开始转转游游地选石料,转了一遭,便转到石匠凿的水浒人物边。柳小叶蹲下去,细细地抚摸着那些逼真的人物。这时,石匠踢哒踢哒地走过来,默默地审视着她。柳小叶着魔的神态使石匠脑里闪过一丝疑惑,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你好象很喜欢这些石像?

柳小叶听出石匠弦外之音,娇啧,你以为我是为这些石雕才往山上跑的?柳小叶的声调里有一种很苍老的东西。

石匠的脸莫名地红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确实喜欢这些石像,有错了?柳小叶咄咄逼人地问。石匠心虚地低下头。柳小叶随即压低声音说,这石像分明就是你嘛!

石匠疑惑地望着她。

柳小叶说,石像不会变,你也不会变,傻乎乎的,还很倔。

石匠的心突然跳得很利害,脸也越发红了。柳小叶说,还愣着干啥,给我选石料呀。石匠乘机走开。

两人分头选石料。石匠眼睛搜寻着,心思却在别处。他还在琢磨柳小叶的话。过了一会儿,听得柳小叶兴奋地叫起来,石匠便跑过去。柳小叶一边揩着脸上的汗,一边指着一块乳白色的石头说,就是它了。石匠说你眼力不错嘛,一回头,见红枣一仄一仄地走过来,心便沉下去。柳小叶瞧在眼里,嘲笑他,瞧你怎么吓成这样?

红枣瘦小的身子径直走到石匠跟前,眼睛却盯着柳小叶,毫不客气地问,你怎么老往山上跑,也想当石匠?

柳小叶笑笑,软中带硬地说,这棋盘山谁都可以上嘛。

红枣说,棋盘山又不是双乳山,榨不出油水,你这见过大世面的人,也能相中?

柳小叶本没有和红枣斗嘴的意思,红枣紧紧相逼,柳小叶好斗的性子被激起来。她冷笑着问红枣,你是不是怕我抢了你的石匠?红枣没料柳小叶竟如此直露地说出来,一时竟无话可对,只将一张脸涨红了。柳小叶说,瞧你吓成这样,我就是有心也下不去手啊。红枣很快调整过来,她虽瘦小,肚里却尽是骂人的干货,而且一开口就收不住。她说,我怕啥?石匠又不是金元宝,他强奸过人,坐过监狱,除了我谁能看上他?我就不信这世上有那么多不值钱的女人。柳小叶的脸一下白了,石匠见红枣越说越不像话,猛地喝斥道,你还有完没完?红枣阴阳怪气地说,骂两句你就心疼了?你犯什么贱?石匠吼,你再说一遍?红枣嚷,说就说,我说一千遍,一万遍。可石匠一脱鞋,红枣撒腿就跑,边跑边对追她的石匠示威,就说,就说!石匠追了一会儿,被红枣甩得远远的。石匠气喘吁吁地返回来,柳小叶早没了影儿。

红枣披头散发地走回来。石匠没了火气,懒得理她。红枣断定石匠是不会拿她怎样了,便坐在石匠对面说,你日能啊,帮一个破鞋打我,我白天侍候你,黑夜侍候你,倒侍候出罪过了。说着眼圈一红,泪头儿吧哒吧哒地掉下来。石匠道,你瞎猜疑什么,我和她啥事没有。红枣道,有没有鬼才知道。石匠说,我说没有就没有。红枣问,她为啥老往山上跑?石匠说,我怎么知道?红枣说,瞧瞧你的样子,要多心虚有多心虚。石匠噌地站起来,走开。红枣恨恨地骂,要不是我当初可怜你,你现在还打你的光棍吧。

石匠在山上呆到很晚才回去。红枣依旧很温柔,石匠有些吃不消她的温柔,言称累了,要睡。红枣就拿石匠的手在她的双乳上揉捏,石匠捏得不耐烦,下力狠了些,红枣尖叫了一声,捶他,你想捏死我呀。石匠便住手。睡到半夜,石匠听见呻吟,睁眼一看,红枣正在灯下看自己的乳房。石匠道,深更半夜的干啥?红枣不言,脸上却是痛苦的表情。石匠问,怎么了?红枣难受地说,奶子疼。石匠心一沉,忙说我瞧瞧,谁知他一碰,红枣便哎哟哎哟叫起来。石匠想,是不是我捏得太重了?红枣忽又捂着小腹叫起来。石匠问,肚子也疼?红枣点点头。红枣脸色发白,脸上有汗渗出。石匠知她不是装的,很着急地说,我去喊医生。红枣拉住他,我哪儿那么娇气?过一会儿就好了。其实,红枣的乳房和小腹疼了好些天了,只是今天疼得利害了些。约一个小时后,红枣果然不再疼了。

第二日,石匠嘱咐红枣在家歇息一天。可石匠上山不久,红枣就汗津津地爬上来。她实在是放心不下石匠。只是柳小叶忽来忽走,弄得红枣精疲力竭。最后,红枣终于不再上山了。石匠暗吐一口气。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样。可后来每当他和柳小叶在一起的时候,老圪蛋便出现在面前。石匠揣磨了几次,终于明白老圪蛋做了红枣的探子,老圪蛋是来监视他的。石匠便有些恼火,想,你不让我干我偏干,你能把我怎样?

柳小叶几乎一天一趟,她一来便催促石匠给她凿像。有两天,柳小叶没来,石匠竟失魂落魄。石匠明白自己不可能摆脱柳小叶了,柳小叶身上有一种魔力,死死地吸引着他。但石匠也在琢磨着柳小叶往山上跑的用意,柳小叶身上有魔力,更有令他惧怕的东西,石匠怕再次陷进去。老圪蛋瞧石匠的样子,就拉石匠去下棋。

石匠蹲在棋盘边,看着老圪蛋满头大汗地推动棋子,却无反应。自柳小叶回来,石匠的棋路就死了。老圪蛋摆完,目光望着石匠。石匠傻呆呆的,脑里一片空白。老圪蛋似乎受了侮辱,含浑不清地叫了几句,抓住石匠的前胸,把石匠丢进棋盘,狠狠一磕,石匠的前额被一个棋子磕破了。老圪蛋边跳边叫,你不和我下棋,你傻,傻!石匠擦了擦血迹,苦笑,这世上,究竟谁是傻子啊。

一个晴朗的日子,石匠坐在已凿刻了一半的柳小叶石像前,不知如何下手。其实,柳小叶的形象已刻在他脑子里,他无须看她。他有些心神不定。心神无法集中的时候,他轻易不动手。也在这时,他听见了喊叫声。石匠突地回过头,只见柳小叶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她身后是咿呀咿呀喊叫的老圪蛋。石匠立刻冲上去。

柳小叶霎白着脸跑过来,猛地扑进石匠怀里,颤颤地抖。老圪蛋冲上来,见柳小叶在石匠怀里,恶叫一声,抓起石头就砸。石匠拖着柳小叶一撤,躲开,随即喝道,老圪蛋,你干啥?

老圪蛋怒涨着脸说,我砸死她。

石匠吼,给我住手!

石匠暴怒的声音令老圪蛋一惊,他半张着嘴,眼睛不停地眨巴着。

石匠道,你不听我的话,我再也不和你下棋了。

老圪蛋问,你要下棋?

石匠点点头,我输了,给你烤黄鼠吃。

老圪蛋拍手大手,好,好!随后把石匠拉到棋盘旁。老圪蛋跳进去,摆了一副残棋,然后得意地望着石匠。石匠说,让我想三天,怎样?你走吧,不然我一万年也想不出来。老圪蛋心满意足地走了。

石匠返回来,柳小叶的脸色依然霎白。石匠问,你怎么惹他了?柳小叶气哼哼地说,鬼才惹他呢,他一碰见我就这样。忽然哎哟起来。石匠忙问怎么了,柳小叶红着脸说,不告诉你,背过脸去。石匠背过脸,听得吱吱声,一掉头,一道奶线直射在他脸上。柳小叶惊叫一声,干吗呀你?石匠抹抹脸,瞧着柳小叶口鼓胀的奶子,惋惜地说,多可惜。柳小叶娇羞道,没人吃嘛!石匠不知哪来的勇气,叫,我吃。猛地抱住柳小叶,吮吸起来。吸了几下,柳小叶就搂紧了他,石匠猛将她抱起。

柳小叶坐起来,一边梳理头发一边说,你可真是个石匠啊,啥东西都硬。

石匠的脸倏地红了。

柳小叶咯咯笑起来。

石匠一顿,柳小叶的笑声像锤子,一下一下击着他。柳小叶也是石匠,是凿心的石匠。石匠不由想,我又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