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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丝穿着高领衫,暗红缎质背心,黑长裤,贴合头型的短发用一支小发夹梳理得更加整齐,像影子一般,站在大厅偏僻处。
望着眼前笑语盈盈的宾客,她知道,这是场成功的社交晚宴。
场地的布置豪华而不落俗套,服务生端着银盘,四处供应点心酒水的动作娴熟,态度礼貌,所有贵客都受到了最妥善的招待。
今天,是克里斯与明凤舞夫妇正式在交际圈中现身的大日子。
虽然奥波德家族还保有贵族爵衔,然而,比起那些一穷二白的落魄贵族,他们更有远见,早早进军商界,大有斩获。现在,爵衔只是华丽的陪衬,他们早已脱离贵族圈,宴客名单上,受邀的多是商场上的重量级人物。
洁丝愉快地看着游走在大厅,与众人寒暄的男女主人。
让他们成功地露面,就是她的任务。为了完美呈现这一夜,她可是用尽了巧思,因为……这很可能是她在此的告别作。
今后,庄园有女主人坐镇,家务有叔父辅佐,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一阵娇笑传来,她往发声处看去。几个名媛围着赛巴斯丁,不知在聊些什么,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好几双玉手搭在他肩上流连不去。
他看起来也很乐,一个眼神也不曾飞来她这边。
看着被他逗笑的女人们,伺机对他上下其手,她好想大喊——“那是我的男人,我的!我的!把你们的咸猪手给我拿开!”
她动了动嘴唇,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喊出口了,但她随即想起,自己没有立场声张对赛巴斯丁的所有权。
何况,她的身份也不是贵客。她是助理管家,必须抓紧时间到厨房巡视,看食物供应流程是否妥当。
但是……可恶!有个超色女站在他身后,戴着大钻戒的手在他背上来回抚摸。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啊?最可恶的是,那男人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好,她走,眼不见为净!她转身往侧门走去,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光是看着他,他永远也不会成为你的。”
她转过身,颔首致意,笑意淡淡。“冷先生,欢迎莅临。”
当年马尔地夫一别,以为从此不再见,谁知后来冷御觉也到了英国经商,目前主持首屈一指的古董拍卖与艺廊经纪公司。
“洁丝小姐。”他微微一哂,风采迷人。
在外人眼里,冷御觉很难亲近,但对她来说,他却是很特殊的朋友。
他们的友谊有点奇怪,但绝不暧昧。她感觉到,这位尊贵的中国男人喜欢跟她站在同一阵线。他们平时很少联络,但每次见面又不会变得生疏。
“喜欢就要主动争取,别顾及面子,若是讲究身份,那就更可笑了。”冷御觉拿着酒杯,轻轻摇晃。
“我不懂你的意思。”
“聪明的女孩,懂得装傻。”他并没有被她唬弄过去,相反的,他知道洁丝在回避什么。“但装傻是有底线的。有的男人做事精明,但面对感情就傻了,如果不去点醒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失了多么珍贵的东西。”
“冷御觉,你缠着洁丝做什么?”
刚刚还在八爪女纠缠下的赛巴斯丁,忽然大踏步而来,眸底燃着火。
冷御觉轻笑,故意瞎说:“谁说我纠缠她?我不过是邀她改天一起吃顿饭。像洁丝这么美丽的小姐,休假日不该孤伶伶地一个人过。”
“谁说她孤伶伶的了?”赛巴斯丁粗声粗气地问。
幸好他发现得早!自从知道宴客名单上有冷御觉之后,一整个晚上,他都在偷瞄她身边是不是有这个野男人出没。哼!果然被他抓到了。
“这种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转向洁丝,质问:“你答应他了?”
冷御觉抢在她之前开口:“我邀请洁丝到Village Tavern用餐。”
“我……”一个无中生有的饭局,怎么会变成货真价实的约定?
“洁丝小姐,我记得你的休假日是单数周连休两日。就这个星期日吧,下午六点,我会派司机过来接你。”冷御觉端着酒杯,怡然转身离去。
留下洁丝张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面对赛巴斯丁的紫瞠脸。
“你跟那个中国来的小子很要好?”
我哪有?话才刚要说出口,她临时决定转个向。既然自己会装傻,那干吗要乖乖让他的逼供?他刚刚还让女人的手在身上摸呀摸的咧!
“还好。”她答得模棱两可。
不知道为什么,一团火从他胸口烧开来。“不要跟冷御觉走得太近。”
她摸摸头上的发夹,装出不解的表情。“他并没有什么不好。”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他冲口而出。“我讨厌他!”
那当然了!她在心里叹息。
这两个男人是老交情,不过绝不是会相约去喝酒、打球的好朋友。然而,说他们全无交集也不对,至少在克里斯受伤期间,冷御觉帮过不少忙。
她不知道,冷御觉是怎么察觉奥波德家的实际情况,但善于挑衅的他,成功的利用男人间的过节,移转了赛巴斯丁部分的注意力。他让当时处于庞大压力下的赛巴斯丁有了宣泄的出口,而这正是他最需要的。
不过,在克里斯好转后,来自冷御觉的挑衅也极有默契地消失了——不,或许还残存了点,就是冷御觉仍爱找她说话,而且次次都让赛巴斯丁撞见。
不知为何,赛巴斯丁对他忌惮得很,即使无意于她,但为了对冷御觉呛声,他还是会动怒。洁丝边想边苦笑。
“喂,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她倏地回过神。“有,但是……”
“但是?”他的脸变黑了。“还有什么‘但是’?”
“你无权干涉我的交往自由。”她平静地回答。
他利眸一闪。“他是冷御觉。”仿佛这一句,抵得上千百个理由。
“然后呢?”她假装听不懂。
“他花名在外,恶名昭彰。”赛巴斯丁几乎要咬崩牙齿。
洁丝想到那些见了他就直扑而上的女人们。“你也不遑多让啊!更何况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跟你有‘有益健康的性关系’。”
他的左眉一跳,当真怒了。“你是说,你打算也跟他来一段,是不是?”
“我记得刚刚只是约了吃饭的时间地点。”
“晚饭之后,就是品酒、听音乐,然后你们就会……”
“如果我不是很了解你,我会以为你在吃醋。”她故作轻松地说道,其实心里压抑着苦涩。
他一愣。“怎么可能?”
他飞快的否认,让她的心情更沉重。
“我应该要为你高兴——只要对象不是冷御觉。那个家伙看起来正经,其实老奸巨猾,我不希望你被他骗了。”他知道这不是事实,但就是忍不住恨恨骂道。
“我不笨,他也不坏。”
“是吗?我开始怀疑你的智商了。”他顿了顿,口气改为轻哄。“听着,如果你想出外用餐,我随时可以带你去,我们去更高档的餐厅。”
他本来还对克里斯的提议嗤之以鼻,但冷御觉出现后,他开始认真考虑跟洁丝“约会”的可能性。
但是,这实在太诡异了!
他们先上床十年,才开始要约会,这不正是小刚教过他的中国成语——“本末倒置”吗?
随时可以带她去?洁丝哑然失笑。若他想带她外出用餐,不包含谈公事,他早就行动了,何必等到现在?他又不是没带别的女人上餐馆过!
在他心里,她不曾被划归为“约会出游的对象”。如果不是冷御觉在一旁搧风点火,他又怎么会突然释出这种天大的善意?
这么一想,她心都冷了。“抱歉,我比较想跟他一起去。”
赛巴斯丁瞪了她老半天。没想到他约得这么别扭,她拒绝得如此干脆。
妈的,约会个屁!他真不该自取其辱。“随便你!”
他怒气冲冲地走人,走没两步,洁丝唤住了他。
他的眸中闪过惊喜,缓缓转身。这个笨女人,终于知道该改变主意了。
“今天的晚宴是我一手策划,目的是要对外介绍奥波德夫妇,所以,克制点,别因为你跟冷先生不对盘,毁了我两个月来的努力。”
他的眸中烧出了火。还有没有更过分的?有胆就再说一句来听听!
“还有,今晚请别到我房里,我很累,不想再应付你的牛脾气。”
可恶!再来啊!
“我该到厨房巡视进度了。”她慢吞吞地说道。
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掉头就走。
刻意装傻筑起的防备因为他的离开而溃散,伤感涌入她的眼中。
她知道,说这些话其实伤不了他,他真正介意的是冷御觉。
她拍拍自己的脸颊,咽下伤感。不管怎么样,该做的事还是得做。她打起精神,去确认晚宴进行的所有程序。
直到她走开,一旁的角落才走出盛装的明凤舞,一脸的若有所思。
克里斯承诺过,嫁进奥波德家族,虽有爵衔,但她不必学那些眨眼睛、摇扇子的怪礼仪,但男人不会了解,让一个家运作需要耗费多大的力气。
明凤舞在日光室里,喝着锡兰红茶,边叹气边开菜单。
“幸好有你分门别类,编了这本各国菜单,不然光想就累死我几万个脑细胞。”她将笔一丢,把好不容易决定的菜单递给洁丝。
“少夫人只是一时不习惯,等过阵子习惯了,连这本各国菜单都不必翻,也写得出晚餐菜单。”洁丝微笑着,让人把菜单送进厨房。
“对了,我前几天到你房间,想找你聊天,才想起你休假去了。”明凤舞垂下眼,说着编造的谎言。“刚好你的专线电话响了,我就帮你接了。”
洁丝没说话。
“是房屋中介打来的电话。你在找房子吗?”她耳闻这个风声,特意撒了个谎来试探。
不疑有他,洁丝全招了。“不瞒少夫人,我正要提出辞呈。”
明凤舞略知一二,却不急着说白。“为什么?我们处得不愉快吗?”
洁丝踌躇了一下,但想到女人应该懂女人,便决定和盘托出。
“相信少夫人也发现了,我在庄园里的地位有点尴尬。”
“继续说。”
洁丝缓缓说出自己的过去,及与赛巴斯丁的床笫关系,但绝口不提无望的爱情。
“我年纪不小,赛巴斯丁少爷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时候了,若我继续在这里,这段关系只会愈来愈乱,对彼此都不好,所以我决定搬出去住,另找新工作。”她故作轻快地说道。“我以前在管家学校的同学,有许多已经独当一面了,我想,我应该也做得到才对。”
明凤舞喜欢她的坦白,但也心疼她回避的感情问题。男人对爱没天分,苦果为何都要女人来尝?“但在家务上,我仍然需要借重你的长才。”
“叔父还未退休,少夫人不用担心缺少帮手。”
“但我认为你的思虑十分细致,这才是我最需要的。”明凤舞喝了口热茶,在氤氲热气中看着她清瘦的脸庞。“洁丝,你一定要离开吗?”
“请少夫人体谅我的处境为难。”她痛苦却果决地要求。
“我是可以体谅。你的辞呈该由谁签准?”她打算让她辞不了职。
只有赛巴斯丁和洁丝以为他们互不相属,其实她密询过几个资深员工,没有人不看好这对傻里傻气的爱情鸟,他们甚至乐于配合她的撮合大计。
“少夫人是当家主母,辞呈自然由你签准。”
“是吗?”她捧着瓷杯,沉吟了下。
洁丝屏住呼息。一部分的她,想要被硬留下来,因为克里斯一家和乐融融的模样,像是满足了她内心深处的渴望。
但另一部分的她,却渴望远去,因为她无法容忍赛巴斯丁找到真命天女,建立完美的家庭。
明凤舞看到她眼中的渴望与绝望,说道:“我不允许你离开。”
洁丝一愣。“你……”
“事情就这么定了,你,留下来,我自有安排。”
“可是……”她仿佛被切成两半,一半的她感到幸福,一半的她感到痛苦。
“再顺手帮我个小忙,好吗?”明凤舞仿佛没听见她的踌躇。“这段时间,请你离赛巴斯丁远一点。”她直接要求。“愈远愈好。”
洁丝全身发冷。叔父料中了,她跟赛巴斯丁的关系并不见容于少夫人。
“是。”她低声应。“今天园丁修整庭园,我必须监督,先告退了。”
她飞也似的逃了出去,明凤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知道洁丝误解了她的话,但她不急着澄清。她从来不怕当“黑脸”的,但她怕的是,太早泄露机密,会让心意相属的男女……一拍两散。
“走!我们去‘约会’。”
早晨,赛巴斯丁捶开洁丝的门,粗声宣布道,然后不顾她的反对,硬是拉起她,一路走出宅邸,把她塞进法拉利跑车里。
这几天,不管他怎么推敲,洁丝就是不肯透露那天与冷御觉出游的经过,让他心情鸟到最高点。
他狠踩油门,法拉利像箭一样,飙过路面。
洁丝坐在副驾驶座上,不断地想着:少夫人要求她离赛巴斯丁远一点,但他拽着她,一路从宅邸西翼走到大门,高调到连瞒都难,她该怎么办?
“你以前都怎么约会?”他握着方向盘,像涨满怨气的皮球,大声问。
她?她哪里约过会?以前,只要他说有感兴趣的对象,她就不服输地说自己也有。其实她所谓的“约会”,都是形单影只在各大博物馆间流连。
“就差不多是那样啊。”她说得模棱两可。“跟大家都差不多。”
“那最近一次呢?”冷御觉用了什么招数,让她心醉神迷,从此守身如玉,碰都不让他碰?他忍不住刺探。
“就是……吃饭啊。”她看着往后飞逝的风景,说道。
这是实话。冷御觉如期派司机,接她到Village Tavern。那里有亲切的老板、正统美味的希腊菜,让第一次尝试的她,觉得新鲜有趣。
冷御觉还跟她分享一个秘密——他有意中人了,是个大和美女。他们在飞机上相遇,虽然目前还没有联系,但他肯定他们会再相遇,而她寄予深深的祝福。
“冷御觉的花样不会这么简单吧?带你去吃一顿饭,你就服了他了?”
“随你怎么想。不过,如果你一早拉我出来,就为了跟冷先生一较高下,恕我不奉陪。”她准备在他停下来的时候,跳下车去。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不,他怎么能跟我比?他差远了!”
他不想说的是,为了洁丝,他昨天特地弄了张地图来,研究半天。他决定不惜成本,走奢华路线,技压冷御觉。
他要带洁丝去Harvey Nichols,掏出他的金卡,然后告诉她:“刷!刷到你爽为止!”然后,随她选择要在哪一楼用餐。用完餐,如果她还买得不过瘾,他们可以到Mayfair,那里有各种名店,包她买到疯狂。
这计划够赞吧?他光想都得意不已。
然而,当他陪在洁丝身边,逛进Harvey Nichols,她无聊的表情令他挫折不已,不到五分钟,连他也边走边打起呵欠。至于高尚的餐厅?洁丝兴趣缺缺。时尚百年老店及前卫品牌所在的Mayfair,看来也不用去了。
赛巴斯丁觉得她难以讨好;洁丝觉得,就算自己没有经验也知道,第一次约会就把金卡拿出来随她刷,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说到底,他只想把冷御觉比下去,她的感受如何并不重要
回到车上,他悻悻然地说道:“我想,我们真的不适合‘约会’。”
如果这能算“约会”的话。“感觉的确很奇怪。”她面无表情地同意。
可恶,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冷御觉占上风了!他的眼神阴沉到不行。
也罢,至少他照克里斯的建议走过一遍了。结果证实——他们不适合当情人,她也不是他的真命天女。
心里突然五味杂陈,他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一呼一吸间,在胸口细细发作的抽痛,是“惋惜”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气闷地发动引擎。
“走吧,回去了,我连跟你坐在这里,都觉得鸡皮疙瘩一直冒出来。”
芳心被摔碎的声音宛如轰然巨响,洁丝不知道,坐在她身边的赛巴斯丁有没有听到。她瞠大眼睛,一路假装欣赏风景,其实暗暗把眼泪眨回去。
回程的路上,他们没有再交谈过任何一句话。
赛巴斯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等着发霉。
他的心情足足恶劣了三天,这种从头顶不爽到脚跟的程度,比以前任何一个女朋友被冷御觉抢走更严重一百万倍——以上!
记得那天看他送洁丝回来,她的柔笑宛如春风拂面,而三天前,换他登场,她木然的反应像是看了一部剧情超烂的电影。
他以前没想过,洁丝会不会是他的真命天女,毕竟她对此也没有说过什么呀!但是,现在他在意得不得了。万一,她是冷御觉的真命天女,那怎么办?他非常确定自己不想放她走。
但,如果她自己就想走呢?他恨恨地翻个身,继续发霉。
这时,房门被敲了敲,康诺走了进来。“赛巴斯丁少爷。”
“我不是说过,别来打扰我吗?”他抓起枕头,把脸埋起来。
“少爷上周接受吉川先生的邀请,要到吉川府参观并用晚餐,时间就约在今天下午四点。”他小心翼翼地问。“请问,要为少爷备车吗?”
赛巴斯丁拉下枕头,瞪着他看。
吉川孝太郎是日本重量级的实业家,目前正与奥波德集团洽谈跨国合作,正好他们也有远东投资计划,这是个很被看好的互惠机会。而且,一开始也是他自动请缨,去跟吉川孝太郎接触的。
但……该死的,他这几天是在胡混什么?竟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他看了一眼墙上钟面,时间大概只够他整理仪容。他火速跃起,掠进浴室,看到镜中的自己胡渣乱长,活像通缉犯。该死了,动作快!
“当然要备车。”他脱掉发霉不成的衣裤,踏进淋浴间,大声吩咐。
“是。”康诺衔命而去。
下午四点正,礼车准时在吉川府前停下,吉川孝太郎亲自出来迎接。
“吉川先生,你太多礼了。”赛巴斯丁下了车,一身西装笔挺,风流俊雅。
“不,很抱歉寒舍不能让车辆进出,否则将破坏庭园之美。”吉川孝太郎身穿日本传统男服,手一摆,邀请赛巴斯丁先进入。
一进门,他以为自己到了另一个国度。门里门外,截然不同的世界。
看起来,吉川府比奥波德庄园小多了,但有股风雅的东方美,流泉细响、回廊通幽、草石清朴、锦鲤悠游,仿佛真到了日本。
“这里的设计师、施工者,都是从日本带过来的艺术家。”吉川带着他漫步欣赏。
赛巴斯丁看得啧啧称奇。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最自豪的资产。”吉川站在池边,身后就是桧木筑的屋,此时纸糊的拉门是紧闭着的。
“哦,那什么是你最自豪的资产?”
他忽然岔开话题。“我听说,你在寻找一生的伴侣。”
赛巴斯丁笑了。“这件事,你也知道?”敢情有人帮他征婚?
“只要是有女儿的父亲,都不会错过这个讯息。”一抹锐光闪过吉川的利眸。“我们东方人很讲究缘分,巧的是,我最自豪的就是我的女儿。”
在他的示意下,下人将紧闭的纸门拉开,赛巴斯丁疑惑地转身去看——
一个穿着振袖和服的年轻女子跪坐在榻榻米上,正专心地插花。
“百合,过来见过赛巴斯丁?奥波德先生。”
吉川百合放下花材,缓缓起身,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每个动作都是那么优雅,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仕女。
来到跟前,她低垂着头,乌黑秀发盘成了髻,露出一截雪白颈背。
“这是小女百合。”
她慢慢抬起小脸,精致的五官令赛巴斯丁当场震慑住了。
他紧紧盯着她,开口说道:“我是赛巴斯丁。”
她好娇小。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有种特别的感觉……
这就是他寻觅多年的女孩?含蓄、温顺,充满纯真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放在掌心把玩。
吉川看出他眼里的惊艳,露出满意的笑容,一挥手,下人都悄然离去。
“奥……”她低声招呼。
“请叫我赛巴斯丁。”看出她为难的神色,他加一句。“我坚持。”
“是。”她的声音好小,仿佛喊他的名字让她很羞。“赛巴斯丁。”
“别拘谨,你也直接叫她百合就好。”吉川说道,锐利的眼神瞥向她。
百合随即垂首,内心满是惶恐。
真可爱,光叫他的名字就害羞了。赛巴斯丁会错了意。
“老爷,书房里有一通您的电话,是藤田经理。”管家上前来禀报。
“赛巴斯丁,我有些事要处理,晚餐前,可以请你先陪百合吗?这孩子刚来到英国,我担心她没有朋友,会闷坏了。”
“乐意之至。”
赛巴斯丁迈步上前,灼灼的目光定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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