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发的老婆苗桂华和何有福的老婆菜花打起来了。两个女人在泥水中纠缠。你撕拽我的头发,我挠你的脸。一个扑到在地上,另一个的衣服破了,一个露出半个****,另一个露出了半个屁股。****和屁股上都沾满了泥巴,像两个发情的母猪,在泥巴里滚来滚去。到后来,王利发和何有福也加入了战团,男人对男人,女人对女人。很公平,也很热闹。
不知从何时起,双水村形成了一个默许的规定,男人不能打女人。当然,说的再具体些,男人不能打除了自己老婆之外的女人。打老婆也要分什么情况。如果老婆不孝顺公婆或是老婆在外面有人了,给自己戴绿帽子,那又另当别论。其他的时候,男人的拳头是不能挥向女人的。
整个战争持续了一天。最后,由于雨越下越大,殴打的双方都无法睁开眼睛,他们不得已才停止战斗,相约等雨停了再打。
大雨持续了五天,王利发家的房子被大雨冲倒了。等王利发修好房屋,地里的麦子也该收割。打架的事情被无限期的推迟。王利发和何有福对于这个不了而了的结局很满意,但两家的女人都认为自己吃亏了,要自己男人为自己出气。可男人毕竟是理性动物,当他们冷静下思考时,发觉打架的原因不足以抵消他们因打架而浪费的成本。虽然他们都是彻头彻尾的农民,可他们的经济头脑并不比任何一个成功的商人差。虽然他们不懂得投入和产出这些专业词汇,可他们知道赚了陪了。
话扯远了,在说回来。他们打架理由是这样的:王利发家的麦子不知被谁家的畜生混腾了一大片。刘巧云一时找不到是谁家的畜生。于是,她在中午时分,趁村里人都在家休息时,绕着双水村骂街。一圈又一圈,村上那些没有上学的光腚小屁孩和几只黑狗跟在刘巧云屁股后面乱叫。或许是刘巧云走累了,又或许是刘巧云认为何有福家门口的树荫很好,她想在哪里驻足片刻。何有福家门口是有一棵大槐树的。每到开槐花的时候,整个双水村都弥漫着槐花的香气。
刘巧云在何有福家门口停了停,并且在停的片刻多骂了两句。何有福的女人菜花端着碗从家里出来,她质问刘巧云为什么老是在她家门口骂。刘巧云说这里是大马路,她想在那里骂就在哪里骂。菜花说刘巧云是骂给她听的。而刘巧云说菜花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因为一句话的事,两个女人手脚相加。当然,打架之前,菜花还是很理智地把碗放回家里。如果因为打架而摔碎了碗,可就不值当了。
当然了,这种战争是不会出人命的。毕竟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相互都熟悉,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有历史记载,从双水村成立以来,这种战争已经发生了上千次,差不多每个月都有一次,但没有出过一次人命。所以,当苗桂华和菜花打架时,双水村的人没有拉架。年复一年的农业生活太过单调,尽管他们仍然为温饱而努力,但他们精神上有了更高的需求,不能再满足无尽的单调和无望的空虚。而这种女人般的打闹很好地调剂了他们的精神生活。打个不太确切的比喻,他们的这种争吵同东北的二人转或是安徽的民间小调没什么不同。如果假以时日,有人能把女人间的争吵加以艺术整理,或许会成为双水村特有的民间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