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那么万分之一,也没有关系。同卵双胞胎的遗传物质完全相同,可他们依然是不同的人。在这个世上,不存在完全的复制品,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你的灵魂,你的精神,都是独一无二的!”秦辰抚了抚她的发顶,语声平静而温柔,“不要因为这种事否定自己。”
“……”管宛点了点头,却很是心不在焉。
话是这么说,道理人都懂,可是,难过还是难免的事,她心中塌陷下去的那一块地方永远不可能再恢复原样了。
想想当初因为父亲车祸一事与秦夫人结怨,管宛就觉得自己太无知太天真,被那些人耍得团团转!
她想要成为一个独立的人格,却免不了被他人利用,甚至,还是那些她坚信不疑所爱之人……
这样的她,怎能坦然接受自己是克隆人的事实?
“你知道吗?越是这样,你就越特殊。”秦辰仰头靠在车座上,手松松的揽着她,目光虚渺地望向车顶,仿佛透过那些生锈的铁板看见了曾经光景。
“现在的你,就像十几年前的我。”
“……?”管宛微微怔松,她一直以为,他们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
“自我怀疑,孤独,仿佛被世界遗弃……”
管宛抬起头看向秦辰的脸,他的表情很平淡,好看的眉眼隐约还有几分温柔,像是谈家常一样随意:“所以我特别能理解你,看着你,就像看见当初的自己,情不自禁被你吸引,不愿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管宛唇线紧抿,第一次听他谈论这些,不知不觉就被转移注意力了。
他是因为这样,才爱上她的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磁场,越是相似,就越容易惺惺相惜。”秦辰轻轻笑了一下,转头看见她呆愣的脸,忍不住刮了一下她哭红了的鼻头,“这就是所谓的知己吧?”
“你的这些经历,我也经历过。那时候的我像你一样,浑浑噩噩的被盯上,害怕天黑,害怕睡觉,害怕一个人独处,厌恶自己的不同,为自己无力选择生活而觉得痛苦,甚至、认为自己是不被理解的异类,根本不该存在于世。”
“……”管宛脸色愕然,他这样自信的人……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如果面前有一只‘狼’,我的手里有一把刀,最先想到的不会是战斗,而是自我了结!呵呵,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吧?可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一遍遍这样说着,诱导自己残忍的对待自身,为他人的贪婪……惩罚自己。”
管宛撇开目光,眼神里有一种被说中了的闪躲。
“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天一黑,我就会用棉签撑住自己的眼皮,几夜下来难免受不住,可只要入睡了再睁开眼,便会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阴冷,潮湿,雾霭森森,那些比小丑还夸张的鬼影像见了蜜糖一样步步紧逼,乞求我帮帮他,把身体让给他。他们软硬兼施,用尽各种无耻手段骗我现身,我无数次捂着耳朵蜷缩在陌生的野林子里面,一声一声的默数,等待天亮,等待醒来。可每一声的默数,都盖不住耳边的鬼哭和魅惑,有时恨不得就这样死掉算了,还落得一个清净……”
他的话到此便结束了,良久,没有再说话。
“后来呢?”管宛仰起脸,挂着半颗残留的泪珠讷讷地问他。
秦辰扭头看看她,见她被自己的经历吸引不再流泪,于是绽开几分笑意,伸手替她拭去了泪珠,继续说,“后来,我就想明白了,马怂被人骑,人怂被人欺,老话还是有道理的。既然无法改变别人,那就改变自己。”
“怎么改变?”她眨巴一下眼睛,不假思索地问。
“哈哈。”他被她认真的模样惹得悦然一笑,将脑袋抵到她的眼前,真诚地盯着她的眼睛,低喃:“想知道?”
管宛诚恳地点头,见他不着急回答,又更加用力地点了点头。
“学习啊,笨。”他勾唇一笑,样子着实欠收拾。
“啊?”好普通的答案!
“想变强,偷懒可不行。”秦辰笑着补充。
“呃……”管宛默默无语,感觉、突然、走进了、一个套路……
很深、很深的、套路!
“从明天开始好好学习吧,听说老头子手里的《梦潭符咒》很有来头,你要是学通透了,绝大部分的家伙都不敢惹你!”他复而一笑,略略思忖道,“如果一个人练功寂寞,就把凌逍峪拖去当靶子,他睡了两千年,该活动活动了。”
“呼……”管宛垂下头,幽幽的叹息一声。
好没劲,绕了半天又回到原点。
秦辰瞧她脸上微有愠怒,已经恢复了元气,便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又默默送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乖。”
柔软的嘴唇轻轻落在她的手背上,痴迷又眷恋。
管宛不好意思地抓抓自己的头发,却因这一动作被他察觉端倪,握住她的另一只手送到眼前,敛了神色问道:“解药还没吃?”
他的口气很平淡,可管宛却被他关切的眼神盯得发虚,觉得自己像做错事的小孩被家长逮到了一样,磕磕巴巴地说:“我……忘了……”
“嗯。”秦辰淡淡地应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俯下身找到管宛的背包,从里面翻出那条项链,黑白相间的花纹在他的掌心平静的躺着,如同一条刚刚出壳的银环蛇,让人望而生畏。
他拨了拨项链将吊坠移到掌心的位置,另一只小心剥开吊坠上面卡住的小门,里面之物豁然出现!
吊坠做得极其精致,两千年了,里面藏着的东西却干燥如初,并未化开。狭窄的空间里放有一些暗褐色的颗粒,看上去很像感冒冲剂的粉末,不过它的颗粒比药粉大许多,隐约还散发出历史的陈味。
“这就是蛊毒万解?”管宛喃喃自语,颇有几分感叹。
秦辰点了点头,拉起她的手将颗粒倾倒在她柔软的掌心,又勾了勾手指,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了瓶盖备用。
管宛仔细看着手里的颗粒,脑子里不由想象这东西的味道定然不会好,便觉得难以入口。
她抬起头用乞求的眼光看一眼秦辰,却见他态度坚决不容退让,管宛只能捏住鼻子仰头将颗粒送入嘴中,手脚乱舞的从秦辰手里抢来矿泉水,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才大喘几口气觉得自己勉强活过来了。
其实,那黑色的颗粒并不似她想象的那样苦涩腥臭,几乎没什么味道,可她一想到那东西是从僵尸身上扒下来的,就忍不住的犯恶心,于是她想法设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例如,聊天。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项链是蛊毒万解?”管宛包了一口水,瞥了眼他手中的项链,含糊不清地问道。
秦辰颇具欣赏兴致地靠在座椅上打量她喝水的样子,不以为意道:“奶奶最讨厌的就是白色,她曾说过,白色意味着死亡。”
“哦……”管宛长吟一声,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从未看见秦老太太身上有任何白色的饰品!不过,这种小细节,不熟悉的人很难会留意,更别说有些粗心的管宛了。
秦辰能准确找出蛊毒万解,也亏了他的细心,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记得别人说过的话,准确判断老太太不可能主动买这样款式的项链,必是从别处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