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家出来,管宛几乎是逃回了家的。
为了父母,她愿意放弃一部分自己,可秦夫人的条件太苛刻,她的底线一降再降,终究还是无法容忍存在的全部意义是给某个人绵延香火而放弃。
说到父母,管宛又想起老爸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自从生意失败,一家人从市中心的高档小区搬到又远又偏的拆迁楼,他整天将自己困在房间,除了管妈一日三餐送饭进去,根本看不见人影。
今天,管宛劝了很久,管爸才犹豫着踏出阴暗潮湿的小房间,三人小半个月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管妈特地做了两菜一汤,已是难得的佳肴。
吃饭时,管爸坐在凳子上垂着脑袋,许久,抬头看一眼新住所,又是连连叹息。
五十平不到的小两室,狭窄、逼仄,楼龄超过三十年,又破又旧,走两步都隐隐发颤,仿佛随时就会倒塌。可即便如此,租房的钱还是远在老家的外婆叫村里读过书的学生通过网银支付。
记得刚来时,管妈发现生活一落千丈,忍不住哭了,虽然没说什么抱怨的话,可管爸还是敏感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愣是半个月没露脸,也没说过一句话!
三人安静吃饭,桌上只有碗筷发出断断续续的碰撞声。
突然。
“小宛啊。”管爸并没有看向管宛,只是喊到了她的名字,气氛莫名便沉重下来,“爸对不起你,留学的事泡汤了!”
“留学的事一点儿也不重要!”管宛放下筷子,憋着眼泪倔强道,“只要你和妈好好的,对我来说比什么都强!爸,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肯定能把债还了的!”
“你是不知者无畏啊……”管爸沉声叹息,不急不缓,像是考虑了很久,又说,“小宛,爸这辈子已经完了,明天我就跟你妈离婚,你带你妈离开这儿,去哪儿都行,回老家也行,肯定比这儿过得好。”
“爸!”管宛震惊地望着自己的父亲,不敢置信地打断他的话。
管爸却只是沉默,他毫无生机地垂着头,不作任何解释。
这时,外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接着,便见三个大汉拿了铁棍优哉游哉地走进来,凶神恶煞地踢翻门边抵着的椅子,然后敲着手里的铁棍嚷嚷道:“起来!起来!都给我起来!”
因为屋子里热,管妈把门敞开通风,不料竟给了他们可趁之机,对方来势汹汹,人高马大,他们只能乖乖服从,见机行事。
“哟!管老头,你女儿长这么漂亮啊!”在肩膀上纹了老虎的男人瞧见管宛,色眯眯的用铁棍去抬她的下巴。
管宛暗暗咬唇,心知这些人都是秦夫人派来的,又气又怕。
不过一瞬间的犹豫,她便轻轻推开对方抵在她下巴上的铁棍,尽量无视三人不怀好意的眼色,微笑道:“各位大哥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呵!小丫头挺识趣啊!”长了鹰钩鼻的男人颇为满意管宛的奉承,于是朝身后五大三粗的胖子说,“二胖,你不是还没对象吗?要不把这丫头娶回家得了?这丫头比你家还穷,你娶了她,那就是救她于水深火热,肯定会答应的,哈哈哈!”
胖子对鹰钩鼻的讥讽视若不见,却出乎意料的拒绝道:“这丫头虽然长得好,但欠了大老板几千万,娶她还不如娶个炸弹回家,指不定还安全点!”
两人被胖子的话说得一顿大笑,纹虎男笑得手上不稳,收了铁棍道:“要不我怎么老说你聪明,美色当前脑子还这么清醒!”
另一边,鹰钩鼻摸了摸下巴,又绕着管宛看了半圈:“啧啧啧,这脸蛋,这身材,不错,勾得人心痒痒的!”
许是察觉出对方不怀好心,管爸气不打一处来,赶紧把女儿拉到身后护住,大声呵斥道:“你们想做什么!钱是我欠的,与她无关!”
“呵呵,做什么?”三人相视一眼,哄笑道,“他竟然问做什么?”
鹰钩鼻双目圆睁,拿起铁棍狠敲一下墙面,发出嘭的巨响!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欠钱还不上,咱们就拿你女儿去卖!你要是聪明,就快点跪下感谢上帝,幸亏把你女儿生的不错,好好包装一下,也许还能在你活着的时候把钱还完!当然了,也要谢谢咱三,都这时候了,还帮你想了这么好的主意!”纹虎男啐了一口,将铁棍扛在肩上,攒了劲故意扭动肩膀,引得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管宛咬唇不语,这样的话劈头盖脸打来,虽然这半个月听了很多,却依然不减屈辱!
“我的下场,用不着你们关心!”她一改讨好神色,拍了拍管爸死扣在她腕上的右手,示意管父不用担心,继而上前一步,严词厉色道,“你们是来讨债的,不是来调戏女人的!就不怕那些话传进秦夫人耳里么!”
三人被她吼得面面相觑,几秒后,笑声一起,震耳欲聋,比原先还要厉害!
他们心里非常清楚,这事只要不死人,秦夫人就不会管!
更何况,坐上那么高位置的人物,哪个是心慈手软的活菩萨?
要是对每个欠钱不还的都同情怜悯,怎么还有他们三兄弟这行饭吃?再大的公司也倒闭了!
所以,管宛说的那些,他们压根就是当笑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