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佑辅的父亲过世。他脑溢血倒下,两天后就撒手归西了。佑辅的老家在川崎,两人一起回去奔丧,度过混乱浑噩的几天。四十九日住在川崎家的那晚,婆婆把佑辅和大伯康平叫去,关在放置全新佛坛的和室里密谈。想回家回不去的茧子与嫂嫂翔子一起收拾四十九日餐会过后的餐盘。翔子怀孕八个月了,所以几乎都是茧子在做。
“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呢。”茧子擦着刚洗好的寿司桶时,翔子说。
“把我们两个排除在外,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茧子说。她对翔子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对婆婆或大伯也是同样的感觉,不过在繁田家族的亲戚中,翔子是最说得上话的。
“说不定是分配遗产之类的。”翔子说完就笑了。
“遗产应该也没多少可分吧。就算有,我们家一定也分不到,因为是老二嘛。”茧子喃喃说着,手心用力挤向菜瓜布。
是的,母子三人的谈话,的确与遗产分配有关。那天深夜,佑辅在回家的电车上,把母亲的话转告给茧子听。土地的部分,因为父亲退休那一年,就在母亲的同意下,将它转为共同持有人,所以不需要付遗产税。父亲留下的存款和死亡保险金,加起来总共有五千多万。佑辅说,母亲有意把房子改建为亲子双户住宅,希望兄弟俩其中一个回家住。父亲的遗产金扣除给律师的费用、改建房屋的费用后,剩下的由母子三人均分。
“唉,那么佑辅也分得到喽?”她不觉脱口而出,但又担心话听起来太势利,于是补了一句,“我是无所谓啦。”然后又说,“突然说什么亲子双户建筑,又叫人搬家,太那个了吧。”等于绕个圈子表示不想搬回去同住的意思。
“听说,如果搬回去的话,还有大奖咧,这么说有点怪,不过,就是那个意思啦。我妈说,搬回去的人她会多分一点。所以我哥好像在考虑要不要搬,翔子嫂不是要生了吗?不过,反正我们多少也能分到一点,好歹我们也算是正式的继承人。”
“是哦!”茧子悄声回应着,但心里想,还是不要太过期待才好,因为实际上也只是“分到一点”罢了。
最后,妻子身怀六甲的康平,同意回去与母亲同住,而佑辅则得到一千万左右。听到佑辅报告这件事,是在做完四十九日的一星期后。茧子对这一大笔钱大为吃惊,简单算了一下,她得花十年以上才存得到这笔钱。虽然听说等改建估价正式决定后,才会把钱汇到佑辅的账户里,但佑辅和茧子商量后,决定用这笔钱去买一个商品房。尽管两人说好等钱进来再去找房子,但茧子无聊之余,随手翻看房屋情报杂志,终于按捺不住兴奋期待的心情,和市中心的不动产业者联系,看了好几间房子。茧子无论如何都想住在市中心,所以除了新房,也将中古屋纳入选择范围。
十月之后,她接到业者电话,说是出现了绝佳的选择。茧子只身去看那个房子,从地下铁车站徒步只要两分钟,从该车站转乘的话,不论到新宿、涩谷、池袋都用不了三十分钟。虽然是中古屋,但才盖五年,房子还很新,目前已经清空,而且重新装修了。一走进屋内,茧子决定“就是这里了”。不管怎么说,全新的房子看起来就是干净许多,新颖的设备还散放出明亮的光。没有老旧商业街、餐厅和风化场所的街区,营造出光洁清爽的生活感,这也是茧子中意的原因。她之前住的街区,车站前商业街和酒店交杂林立,坐上公车,就会看到一片辽阔的田野,国道沿线还附属有家庭餐厅和廉价鞋店的超级市场,这一切都让茧子觉得很老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