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绝对不能，降临到外域！
龙家大宅，依旧悬于深渊之上，此刻支撑它存在的，是来自于祭天塔的力量。
九层祭天塔，早已不是百丈模样，恢复本体之后，足有百万丈高。
就伫立于，莫语、柳神激战，所产生的恐怖深渊中。
此刻，正有源源不断的海外天生灵，排成长长的不见尽头的队伍，源源不断进入塔中。
端明站在祭天塔下，看着眼前一幕，眼露复杂。
哪怕，祭天塔能安置亿万生灵，但在整个海外天世界，庞大的基数上，依旧是极小的比例。
无法进入其中，便只能跟随这世间，在十年之内毁灭。
因为，莫语大人给出的极限，就是十年！
“大人，冯家余孽已经清理完毕，属下仔细拷问过，他们的确是大世界奸细。”桀骜军将沉声开口，脸上有着遮掩不住的震动，显然对冯家的审讯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端明沉默一下，缓缓点头，脸色并没有太多变化。
莫语大人既然吩咐，便不应有错。
因为没有那个必要，真要毁灭冯家，只在他反手之间。
况且此刻，与整个世间的毁灭相比，清理冯家之事，根本微不足道。
“下去吧，维持好秩序，不要发生骚乱。”
桀骜军将躬身，“是。”他行礼，却没有离开，嘴唇动了动，艰涩道：“大人，就真的……不可挽回了吗？”
端明沉默更久，摇头，“你我所在世界的命运，已不可更改。”
桀骜军将面露苍白，咬牙，转身离去。
端明叹息，眉心间，涌出一丝疲倦。
这位军部之主，在短短时间内，因为入塔名额的分配，已耗损无数精力。
而且，随着时间流逝，天地将崩的消息，不可避免的扩散开来。
动乱已经开始出现，只怕转眼，就会呈现燎原之势。
到时，才是真的棘手！
三山分天地，左右两世界。
五海连成洋，环绕此间天。
海在天外，称为天外海。
此海大无穷，无尽岁月来，曾有无数修士踏入其中。
可无论是自信满满，修为盖世的世间大能，还是无意、无奈进入其间的卑微生灵，从来没有一个，可以安然归返。
是以，在左世界边缘，靠近天外海的地方，更多居住于此的生灵，将它称作死亡海域。
可死亡海域，并不一味代表着死亡，有时反而是，某种难以想象的财富。
天外海很平静，可深处有暗流，涌动的海水，偶尔会送来一些奇异之物。
它们并不出现在世间，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且往往大都残破不堪，却可以卖出惊人的天价。
因为无数年来，永堕魔域的大人们，一直都在收购。
是的，不论你找到的是什么，哪怕只是一块石头，只要真的来自于天外海，都可以获得惊人的回报。
所以尽管天外海很恐怖，有着无数个惊悚传说，却依旧有源源不断的修士，徘徊穿梭在海岸线区域之中。
他们被称作寻宝人。
“快快，拉我出去！”
兴奋尖叫，自浓雾中传出，隐约可见一道魁梧身影，正用力拖着什么。
他腰间，缠着一根极粗的绳索，表面隐约跳动着光晕，明显是件宝物。
绳索另一头，被海岸旁几人握在手中，此刻听到声音，脸上同时露出惊喜。
“不愧是大哥，居然真的是宝贝！”
“发了发了，这次我们要发了！”
“别废话，快把我哥拉上来！”
几人用力向后拉，绳索绷紧雾气缓缓翻滚起来，魁梧身影向岸边行来。
他没有动用修为，这是天外海的禁忌，所有寻宝人必需铭记的一点。
一旦踏入天外海，绝不能动用半点修为，否则必死无疑。
而这点，多年来，已经被无数人以生命为代价验证过，谁都不敢触犯。
突然然，低沉的声音，自海面上传来。
很轻微，可海岸几人，却感受到了，脚下大地的轻微颤抖，脸色瞬间大变。
最前面的女修，笑容直接僵在脸上，随即尖叫，“快！把我哥拉上来！”
哗——
雾气涌动的更厉害，隐约可见，魁梧身影也加快了脚步。
可雾气之中，空间似乎都与外界不同，明明不远的距离，他短时间内竟无法走出来。
轰隆隆——
轻微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低沉厚重，像是敲击的大鼓，又像是……推动着一座山前行！
“是死亡海怒！”
“来不及了！”
“我们再不走，也会被杀死！”
众人开始恐惧，面露苍白。
女修尖叫，“谁都不许走！”
雾气中，魁梧身影大喝，“娇娇，快带人走，别管我了！”
轰——
一道气息，在雾气中爆发，一件破碎铠甲，被从雾气中抛出。
然后，随着一声闷哼，魁梧身影突兀不见。
“哥！”
女修撕心裂肺，就要冲进海中。
几人急忙将她拉住。
“娇娇，大哥知道你不会走，才爆发修为被雾气卷走，你不要让他的苦心落空！”
“我们快走，带上这件铠甲，不然来不及了！”
“制住她，走！”
强带着女修，几人拿走铠甲，转身快速离去。
海山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一股无形力量，包裹着他，不断沉向海底深处。
窒息的感觉，似乎胸膛都要炸开，脑海一片嗡鸣声。
真不该贪心，去捞这件铠甲的……
意识即将陷入黑暗时，海山心头，生出这个念头。
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就在这时，包裹着他的力量，突然消失不见，被禁锢的力量重新回到体内。
海山猛地睁开眼，来不及去想，究竟发生了什么，脚下一蹬身体冲天而起。
哗——
他破浪而出，大口大口喘息。
然后，整个人似乎被雷霆击中，直接僵在原地。
便是喘息，都已经忘记。
“哥！哥！”海椒大哭，跪向大海，一脸悲痛欲绝。
身后几人，也是神色暗淡，眼泛泪光。
海上，“轰隆隆”巨响已越来越近，哪怕他们已经来到足够的安全距离之外，依旧可以感受到翻滚雾气中，那份毁天灭地的气息。
只是略作感应，就让他们通体冰寒，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落入其中的海山，怕是早已被撕成粉碎！
轰——
终于，大浪撕开了雾气，带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重重拍在海岸上。
大地剧烈震颤，海岸边上，无数石块被碾碎，一道道巨大裂纹出现，海水疯狂灌入其中，发出更加惊人的声响！
这撼动天地的一幕，将几人震住，哭声暂时停止。
突然间，一点光明，自海浪之中浮现。
在漫天巨浪中，它如此渺小，可不知为何，看到这光明瞬间，海椒等人不由自主跪伏在地，自灵魂深处生出深深的敬畏。
然后，他们就看到，这点光明越来越亮，最终破浪而出。
不，不是破浪，而是海水自行向两侧分开。
似敬畏臣服，不敢对这光明有半点不敬！
这……这是什么？
光明自海上来，穿浪而过，浪花旋即恢复如初，咆哮惊天地。可这时，所有人的注意，都已不在骇浪之上。
海椒瞪大眼睛，看着光芒渐渐暗淡，浮现出两道身影。
然后在某一瞬，眼泪夺眶而出。
“哥！”
她尖叫，心绪激动，甚至掩盖了心头那份敬畏，向前扑去。
唰——
海山身影，自光芒中跨出，一把抱住她，连连安慰着眼睛却已泛红。
“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哥你还活着！”
海山替她擦去眼泪，“我能活着，多亏大人相救，你快与我一起，拜见大人。”语落，他拉着海椒，恭谨跪下。
海椒这才意识到，她已来到光明所在，一丝敬畏，瞬间袭上心头。
腿一软，跟着海山跪倒。
接着，她耳边，响起平静声音，“起来吧。”
话声平淡，可不知为何，似乎有着某种无形魔力，像是寒冬中一抹暖阳，照耀在心头。
海椒眼睛瞬间红了。
不是悲伤，而是一份深深的委屈，像随波逐流的浮萍，无数年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根。
她竟想要放声大哭，费了极大力气，才勉强忍住。
扭头扫过，发现哥哥在内，所有人竟都与她一样，心头不由一震，不知究竟怎么回事。
莫语也在看着他们。
修行至今，达至今日境界，莫语不说心坚如铁，但至少在很多事情上，都可以表现的相当平静、淡然。
例如死亡。
修士世界，每天每时每刻，都有大量人死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以莫语修为，哪怕并非有意，自然感应范围，也能笼罩极大的区域。
这区域内，如果有人将要死去，他会出手相救吗？
好吧，站在正义的角度，道德的制高点，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不容质疑。
可现实呢？
世间没有真正的圣人！
莫语也不是。
若没有一颗冷硬的心，他能够为救柳神，获得强大助力，便让海外天亿万生灵，丢掉残余的大半生存时间吗？
提这些，是要点明，修行的世界，比凡俗更加冷漠！
但莫语依旧出手，踏入骇浪之中，将海山救出，那这就一定，是有原因的。
原因其实很简单，却也很诡异，因为自海山身上，他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却极密切的亲近。
而现在，在海椒及其他人身上，他同样找到了这丝亲近，虽然更加淡薄，却真实存在……那么事情，就不可能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