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股冰意从头顶心淋到脚底,云嫣抖得牙关发颤,十指更是紧紧握成了拳,几乎要嵌入肉中。
原来,她所做的一切,对他来说全是多余的,是错的!
想让他活下去只是她一个人自私的想法而已,他根本就不屑!
其实,她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
如果他知晓了真相便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她一直一直努力地隐瞒,哪怕被误解,被处以家法,更甚是被休出府门,她也不能让他知道!
可是,终究还是瞒不住了么?
“你怎么能这样说她,虽然她用的方式不对,但也全都是为了救你啊!”离草终是有些看不过去,出声忿忿指责:“你自个儿不也怕连累她,才要我陪你一道演戏的么?怎么这会儿又骂人家骂的跟猪似的。”
真不明白,明明之前还说着什么与嫣儿情深意重,现在却又翻脸不认人,实是忒善变,究竟哪句才是他真心话?
“你才是真的猪。”苍绯悠悠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妖又闲不住要管事了。
“离草姑娘!”未想她竟脱口说出真相,洛霖禁不住低喝一声,却已于事无补。
“演……戏?”云嫣讶然地抬眸望着两人,目光茫然而懵懂,却又夹杂着一丝掩不住的喜色:“你们难道并非真的要成亲?”
不待离草再开口,洛霖已是抢了先去:“不论是真是假,你都已不是我洛霖之妻,如今我只盼你能尽快从我眼前消失,真是看你多一眼也嫌厌恶!”
望着他面上那难掩的讥诮与冷然,云嫣忽然间觉得有一根针直刺到心口,无穷无尽的痛苦与悲哀席卷而来,简直要把她击溃。
他已说的如此明白,她还有什么脸留下来面对她呢?
她转过身,扶着墙,步子飘浮,好似整个身体都失了魂魄一般,踉跄着,缓缓地背对他渐行渐远。
望着她渐渐消失在夜色中那羸弱的身影,洛霖像是隐忍着巨大的痛楚,刚刚平复下的眉尖又骤然蹙起,抬手抚上心口,一滴泪自眼角悄然滑落,瞬间了无痕迹。
“你……你……”离草抬手指着他,本想斥责他太过分,谁想却瞧见他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泪,一时不由怔住,所有话又全都咽回了肚中。
洛霖却忽而褪去了所有的表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颜:“敢问离草姑娘,仙长们现在何处,我……有事想与他们谈。”
只是,再温和的笑颜也遮盖不住他眼底满溢而出的忧伤。
“这……我也不知他们现在何处……”离草挠了挠脸,实诚地回答。
但看洛霖面色有异,右手紧紧捂在心口处,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她好心地探手过去,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没事罢?”
“别碰我!”谁料他却是蓦地狠狠挥开她的手,面色狰狞,眸中隐隐有红光闪烁,吓得离草不由怔怔地后退几步。
“好重的魔气。”冷不防,苍绯忽而沉声道了一句,语声带了些凝重的味道:“看样子,似是比起之前还更甚,亏得他还能压抑到现在。”
“怎么会这样?”离草喃喃地看着洛霖,分明今夜还吸走了他不少魔气,哪怕就是方才云嫣又杀了一人,也不该在短短的时间里便又聚集到如此多的魔气!
洛霖深吸几口气,强自压下了胸口那难以抑制的暴躁感,唇边溢出一抹苦笑:“离草姑娘,能否烦请你替我快些寻到仙长们,我只怕我撑不了多久便要失去本性了。”
离草似明白过来,惊呼:“你……难道要入魔了?”
“不错。”冷冷的话音传来,却是凌剑非带着楚璇玑御剑落在了面前。
然离草的目光却是越过他二人,落在了后面那一柄闪耀着月光般银辉的长剑之上。
夜风吹动衣袍,洁白仿若云烟,飘然出尘,显出比雪更亮丽的色泽。
但见他踏剑缓缓落下,不急不缓的步伐,优雅却不失气度。
“那女人逃哪去了?”离草正望得出神,一个身影硬生生地挡住了她的视线,十分不客气地质问着她。
离草只淡淡撇了楚璇玑一眼,又欢喜地蹦到慕流音面前:“慕仙尊,你可是担心我才寻来的?”
未想她竟敢无视自己,楚璇玑本就因着慕流音拒绝御剑带她而气着,此时更将所有气都撒在了离草身上,冷诮地打击道:“你这妖女死了都不会有人管你,我们乃是寻着他身上如此重的魔气而来,谁知道又冤魂不散地撞上了你,实是讨厌的很。”
尤其是她那一看见仙尊就放光的眼神,更叫人生气!
离草气定神闲地继续对她视而不见,绕过她,又目不转睛地望着慕流音,笑眯眯:“仙尊,看来我们真是缘份不浅,走哪都能遇得上。”
和那对表兄妹那叫孽缘,不该碰见的偏生总要撞在一起。
楚璇玑硬是给她气得青了脸,跳着脚正待发作,却是被凌剑非伸手微微按住了肩,示意她莫要再胡闹。
他蹙眉看着洛霖,沉声问道:“洛公子,不过几个时辰,你身上究竟为何会突然多了如此重的魔气?”
洛霖却并不回答,只忽的弯了双膝直直跪于三人面前,声音低沉且悲戚道:“二位仙长,郡主,我自知嫣儿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但终是因我而起,是我害了她,恳请仙长与郡主莫要再追究嫣儿之责,我愿替她赎罪!”
慕流音微微摇摇头,唇边溢出一丝叹息:“她作的孽虽是情有可原,但错了便是错了,她自有不可逃脱的责罚,你这又是何苦?”
“尊上说的不错,况且她明知是错,却仍不肯罢手,若是继续纵容,岂非任由她再去害人?”凌剑非俯身伸手去扶他:“你如今魔气深重,且先起来再说罢。”
然洛霖却固执地不肯起,眸底的红光忽明忽暗,似费了很大的力才能压制住魔气,连说话都喘息不停:“仙长请放心,只要我死,嫣儿她便再无害人的理由。”
“你……”未想他竟已存了这样的心思,慕流音不由拢了眉头,面上微有动容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