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自己的娘道出这她极度想要隐瞒的事实,伶儿身形不由微微一颤,揽着叶风臂弯的手也不自觉地一紧。
谁想叶风听闻这惊人的真相,却依旧十分平静而淡然,笑的云淡风轻:“其实我已多少猜到了一些,但我爱伶儿,纵然她是妖,也不会改变我对她的爱!”
他这一番表白自是叫伶儿惊讶之余更加感动不已,紧紧抱住了他,将脸贴在了他的胸怀之中,深情地唤了一句:“叶郎……”
眼前之景又是一番变幻,回复原本的大堂景物。
离草见过这些情景变幻,再想着下落不明的凌剑非,心中不由又是担心又是焦急,还有一丝害怕。
“大叔!大叔!”孤立无助之下,她想起了体内的某魔,立时急声地呼唤起来。
已然沉寂了许久都未曾出声的苍绯,隔了好半晌才懒懒地回了一句:“吵死了!你这小妖唤本君做什么?”
“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离草知道他比自己见识的要多,只能向他请教。
“哼!本君是只会害你的魔,你又何必来问本君?”他竟在此时闹起了别扭。
若非孤立无援,离草自然也不会找他,此时万般无奈,只能好声好气地哄道:“大叔,你我怎么说也是同在一条船上,你若害我对你自然也是没有好处是不是?所以你又怎么可能真的害我呢?我之前那纯属气话,气话!”
未想这平素管用的马屁,此番他却是不吃这一套了。
“哼!就算本君不害你,你与本君又是什么关系?不是不喜欢本君么?何必又来跟我多话!”
离草甚是纠结,这大叔好歹也上千年的岁数了,怎的还闹这孩子脾气?
“喜欢!谁说我不喜欢大叔了!我最喜欢的就是大叔了!”说起这违心的话,她倒是越来越顺溜。
“真假!”苍绯冷冷一哼,却是透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是假,可偏生听起来却舒服的很!
离草听出他有些缓和的语气,知道这下管用了,立时笑嘻嘻地问道:“大叔大叔,现在是否能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苍绯清了清嗓音,不急不缓道:“你方才所看见的皆是幻像,可还记得她自你们身边过时,那一股浓郁的香味,便是那香味的作用,让你看见这些梦魇之景。依本君所观察,之前那女子用的乃是魔魅之术,这才将你二人引来,至于是何目的,哼!多半和那姓凌的有关!方才那些景象想必都是过去所发生过的事,如今又以梦魇的方式展现了出来而已。”
听他这般说,离草不由更急了。
若真是针对凌剑非,那更得快些找到他不可了!
如此想着,她便穿过前堂急急又向里宅寻去。
穿过中院之时,远远的,便又传来那女子婉妙的歌声……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离草脚下步子不由加快,顺着歌声一路寻了过去。
一直到了一间厢房门前,但见里面又是一番景象变幻。
满目的大红,俨然是一间喜房。
叶风一身红衣,长身而立,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此时俯身于地的伶儿。
伶儿亦是一身大红嫁衣,头戴凤冠,一手捂着小腹,一手勉力撑着地,额角有汗,神情甚是痛苦。
在她手边是一只打翻的酒杯。
她艰难地抬着头望着面前刚刚成为他夫君的人,满眼的惊愕与不相信:“叶……叶郎,你在酒中下了什么?”
“是专治你们这些妖孽的符咒!”叶风冷然地说着,那般无情的模样与之前说着情话的他俨然判若两人。
“为什么……”伶儿额角有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手指紧握:“你不说,你并不介意我的身份?”
“我确实不介意你的身份,因为我早就知道你是妖,从一开始,我也就是冲着你而来!”叶风此时倒是也坦然相告,不再隐瞒。
伶儿一脸的惊震,更加困惑不解:“我……不明白。”
“不明白,便去问问你那位好娘亲!”叶风缓缓自袖中抽出一把短剑,轻轻地,缓缓地擦拭着,唇角扬起一抹奇异的笑意:“不过,她此时想必也和全府的妖一样,都在符咒发作的痛苦之中,怕是什么也都不能告诉你了。”
眼前之景再一次变幻,没有大红喜烛,没有喜被,亦没有喜袍,屋内一片残破之景,四处皆是斑斑血迹。
凌剑非此时依旧双目空茫,表情木然地站在屋中央,似是仍在梦魇之中。
而他手中不知何时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横于颈前,似要自刎。
离草见此情形,忙上前拉住他的手,急声唤着:“剑非剑非!快醒醒!”
然他却恍若未听见一般,剑刃已然划向了脖子,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离草情急之下,无奈只得念诀准备用雷咒将他劈醒。
就在这时,她左手腕上的玉镯忽而又发出了夺目耀眼的光芒。
在这光芒的笼罩之下,凌剑非身形蓦然一震,眸光陡然清醒了一般回复了神采。
“我……这是……?”他怔然地看着此时架在自己颈间的长剑,再看看一脸焦急之色的离草,却是满目的茫然。
“你方才中了魔魅之术,正要自刎呢!”离草虽奇怪于这玉镯的力量,但此却已无暇去想。
凌剑非闻言,不由更是惊诧。
他只记得在回去的路上听见了一女子的歌声,之后鼻间嗅得一股浓郁的香味,再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这臭丫头,竟敢坏我大事!”一个冷然的声音忽而响起,但见眼前一道白色的魅影蓦地凭空出现,带着满脸的愤恨之色,却是之前引他们入宅的白衣女子。
凌剑非一看见她,立时伸臂将离草护在了身后,一手握紧了剑挡在面前,厉声质问:“你是魔族?”
他能感觉出她此刻身上那强烈的魔气。
白衣女子一双眸子泛着妖异的红光,死死盯着他,眼中透出难掩的恨意:“魔族……不错!我如今已是成魔,叶郎,你便认不出我了么?”
“什么叶郎?简直不知所谓!”凌剑非剑尖平指,眉头紧蹙。
“不知所谓……哈哈!好个不知所谓!”白衣女子却是仰首凄然一笑:“你这虚情假义的人类,今日我定要杀了你为我白府一众妖生报仇雪恨!”
离草看着她,想起方才所见的幻梦景象,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叫白伶?”
女子听见这个名字,神色一恍,半晌才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笑声几分苍凉几分悲恸:“白伶……真真是好久都未听人唤起这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