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生在中国(下卷):复生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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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戊戌年 (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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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早晨,著名维新人士、时以刑部主事充任总理衙门章京的张元济带着通艺学堂的一些学生去位于东交民巷使馆区内的日本使馆访问伊藤博文。那时,他们还没觉得北京城中的秩序与景象与前一天有什么明显不同。他们在日本使馆与伊藤博文谈话的时候,伊藤博文被人悄悄告知了慈禧太后已经完成政变、临朝"训政"的消息。在张元济与那些学生离开日本使馆之前,伊藤博文突然向他们说道:"一个国家要变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定要经过许多挫折,才会成功。诸位有志爱国,望善自保重。"他们听了这番话之后,心中各自惊疑,已经各自判断出必有重大变故发生,可是,伊藤博文无意多说,他们也就没向他追问什么。离开日本使馆之后,张元济等人才知道了慈禧太后临朝"训政"、光绪皇帝囚禁瀛台的消息。张元济立刻赶到距离东交民巷使馆区不远的贤良寺李鸿章寓所,向李鸿章痛切陈述了一番:"伊藤博文此次访问我国,正为日本窥视我国而来。如果此时突然将维新变法停止、对皇上采取不利举动,对我国危害甚巨!爵相一身负天下之重,如能剀切敷陈,或有转移之望……"李鸿章听了这番话之后,先将他那双眼皮上已遍布了褶皱与老人斑的长眼睛微微地向上横挑了一下,然后,他一边看着窗外那晦冥的天色,一边叹道:"小孩子懂得什么!……"

慈禧太后临朝"训政"、光绪皇帝囚禁瀛台的消息在飞速蔓延着……

御史杨深秀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立刻写了一道奏折,抗言诘问光绪皇帝为何被幽禁,引经据典,援引古义,切陈国难,坚请慈禧太后撤帘归政!

--杨深秀,字漪村,山西闻喜县人,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生,此时四十九周岁。杨深秀少年时就以颖敏著称于世,谙中西算术,十二岁录为县学附生。他博学强记,自十三经、史、汉、通鉴、管、荀、庄、墨、老、列、韩、吕诸子,乃至《说文》、《玉篇》、《水经注》,旁及佛典,皆能举其辞,又能鉤玄提要,独有心得,考据宏博;能讲宋明义理之学,以气节自厉,岧嶢独出,被时人尊为山西儒宗。同治初年(19世纪60年代),年轻的、已经是一名举人的杨深秀入赀为官阶为从五品的刑部员外郎。光绪三年(1877年),山西发生了可怕的大饥荒,当时名臣阎敬铭奉命去山西察视赈务,当时,二十八周岁的杨深秀正因假而在山西,于是,他向阎敬铭呈递条陈,请改革差徭法,以救民苦、民瘼,以缓民怨、民怒,阎敬铭采纳了他的建议之后,山西之困少苏。光绪八年(1882年),时任山西巡抚的张之洞在山西创办了教全省士以经史考据词章义理之学的书院:令德堂,特意聘请当时三十三周岁的杨深秀为院长。杨深秀的科举之路、仕途之路并不顺利,他虽然很早就中了举人,却直到他已经四十周岁的时候,才成为光绪十五年(1889年)己丑科的进士;他中进士之后,得以就本官迁升一级,成为正五品的刑部郎中。杨深秀性情鲠直,持躬廉正,取与之间,虽一介不苟,坚苦刻厉,高节自持,是一位有真正的古君子之风的罕见人物,可是,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物,他在黑暗、腐朽的清朝官场上,是很难被重用、很难施展才学和抱负的!杨深秀中进士之后,在刑部又任职将近九年之后,于光绪二十三年十二月(1897年年底)授出为山东道监察御史,他本人的官阶虽然未降,可是监察御史只是从五品的职任,这时,他已经四十八周岁了。光绪二十四年--戊戌年(1898年),在推进维新变法事业的过程中,杨深秀有一系列令人瞩目的举动,做出了重要贡献!年初的时候,他成为御史之后所呈递的第一道奏折就引起了时人的惊叹,纷纷赞服说,这么多年,都知道杨漪村深于旧学,却没注意他还深达时务!春天的时候,他创立了关学会,参加了保国会。初夏的时候,四月初(1898年5月下旬),他率先抗疏,请更八股文体,他深知八股之弊,积之千年,此时还不可能一旦遽扫,故而决定以渐而进,先提出了一个初步改革方案:凡试事仍以四书、五经命题,而篇中当纵论时事,不得仍拘囿于破承八股之式;四月十三日(1898年6月1日),他向光绪皇帝呈递了《请定国是明赏罚以正趋向而定国祚折》,并呈递附片,请派才俊出洋游学。光绪皇帝颁布《明定国事诏》,"百日维新"正式开始之后,三个多月以来,台谏之中毗赞新政者,惟杨深秀之功为最多!他那道请更八股文体的奏折被"交礼部议"之后,时任礼部尚书、庸谬昏横的许应骙,对此奏折又反对、又痛恨,辄欲驳斥,而且,许应骙又对于经济特科一事,多为阻挠,于是,他与另一位御史宋伯鲁合疏弹劾了许应骙。他请设译书局,请派王公宗室游历各国,并定游学日本章程,皆报可;他请光绪皇帝试庶官,日番二十人,料简贞实,而汰其庸愚、罢老不谙时务者;湖南巡抚陈宝箴力行新政,而湖南守旧势力与其为难,用简直"不可听闻"的诬陷之词、交章将其弹劾,他独自抗疏,为其剖辨,光绪皇帝看到他的奏折之后,特旨褒奖了陈宝箴,并严责了守旧势力,于是,湖南浮议稍息,陈宝箴得以复行其志……